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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裡來,寒風料峭。
月亮似圓非圓,月色清明如水,灑滿了金高賭莊的屋頂。
唐曜赤腹脊背,露出滿身墨字,正一口一口往嘴裡灌著漂浮綠渣的劣質燒酒。或許是由於角度的緣故,他的影子在月光下,似乎顯得有些……身材比例失調。
酒氣蒸紅了肌理,也將墨文小字蒸得微亮。
“大頭,你沒必要陪我來冒險。”
“陪你?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頭比我小,臉倒挺大。”
伴著一陣霧氣,影子浮凸而升。
勁裝佩刀的閻五郎往唐曜身邊盤腿一坐,拿過軍壺喝了兩口,
“我可是來查人牙子案的。”
“查案,就你一個?你這個不良帥當得也太寒酸了吧。”唐曜似笑非笑。
“沒辦法。”
閻五郎打了個酒嗝,神色鬱郁,
“聽完你的話,我再一翻簿子,發現事情的確有蹊蹺,就立即去找上峰。上峰不信,說人家賭坊家大業大,怎麼可能看得上人牙子這種髒活兒,我白捱了一通訓;和武侯講,武侯不敢管,反咬我一口,險些把我編排成貪功誣告;去京兆府,嘴都沒張呢,直接叫人趕出了大門。”
“你那些不良人呢?他們也不信?”
“他們倒是信,”閻五郎嘆氣,“但那群憊懶貨膽小惜命,本事稀鬆,平常抓抓小偷小摸還行,真碰上大事,都往殼裡一縮。到頭來,還得我唱一出單刀赴會。”
“用錯詞了,”唐曜搖搖頭,“我也在,算不得單刀赴會。”
“沒用錯。”閻五郎促狹一笑,“關二爺不還有匹赤兔寶馬麼?”
“……去你的。”
唐曜呸出一口薄荷渣子,笑罵。
閻五郎也咧嘴笑,笑得沒心沒肺,笑得……有些誇張。
兩人的目光對了一下。
忽然,就都不笑了。
片刻的默然。
“當年在安西,你是打探敵情的斥候。”唐曜輕聲開口,“按軍律,斥候只能向校尉彙報敵情,但我們其實都清楚,你回來之後越囉嗦,來犯的敵人就越多。上一次你嘴這麼貧,咱們團二百二十人死得只剩下了十六個。”
頓了頓。
“也是。咱們這回要闖的,可是長安守捉郎的總盤口啊。”
“……時辰到了。”
半晌,閻五郎卻只回了這麼一句話,酒壺隨手往懷裡一揣,按住腰間短刀的刀柄。
唐曜袖袍一揮,“惟有北風號怒天上來”一行墨字化作狂風,將瓦片嘩啦啦吹落,露出下方燈火通明的內堂走廊。
二人一躍而下。
剛一落地,只聽得短刀出鞘,墨劍破風,便做好了迎接血戰向死而生的準備——
映入眼簾的,
卻只有殘破的紅衣,淋漓的刀痕,橫七豎八的守捉郎屍軀。
滿地血色與斷劍殘兵之間,一行醒目無比的鮮紅腳印延伸而去,不知所往。
“這……”
唐曜和閻五郎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震驚之色。
……
黑袍飄搖而下,跌撞降落。
火師晃了晃由於失重而略有眩暈的黑腦殼,打起精神——雖然祭祀過上百條人牲,也和那位大神透過人油蠟進行了幾輪交流,但實際上,他還是頭一次來到峽谷底部。
四下環顧。
斷壁殘垣,斗拱平脊。
看上去好像是……一條古街?
那些自己丟下的木籠都還在,摔得四分五裂,但裡面的牲口卻不知所向。
飄零磷火投下幽暗的光暈,映出腳下的血色,一路指到視線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