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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說她的人生已經很圓滿。
能和相愛的人相守,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認真生活,沒有愧對生命,雖然短暫但已經知足。唯一的牽掛便是她,希望她能健康快樂地生活,他們會在沒有煩惱的地方等著她。
第三次,她已經是一個大人。阿公年邁,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他已經坦然。生命將逝,他早有預感,清醒的時候,他吩咐她,他的墳前要種一棵樹,他最喜歡在樹下乘涼。
每一個人都要面對死亡。阿媽將它描述得不那麼痛苦,她送走了三位至親,以為比別人更能接受離別。可當這一天又來臨的時候,她還是隻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她倒在血泊中無力地掙扎。她竭力呼喊,卻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ldo;救救&rdo;
誰能救救她的孩子。
他們還未謀面,怎麼能告別。
意識失去前的最後一幕,她看到魏循不顧一切地朝她奔來。
恨嗎?那一刻,她只希望他能救回她的寶寶。
手術室外的燈亮起,行色匆匆的護士攔住魏循高大的身軀,&ldo;家屬請在外面等候。&rdo;
大門關上,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ldo;砰&rdo;地一聲,世界一片灰暗。身體瞬間被抽乾了氣力,他順著牆坐在地上,止不住地顫抖。
她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陳助理匆匆趕來,遠遠看見魏循坐在手術室外的地上。他的衣服和雙手染滿鮮血。
他走近,看到眼淚滴在他的手上,混入鮮血,了無蹤跡。
滿腔的話語堵在胸口,他只能沉默地看著這個彷彿失去了全世界的男人。
李慕做了一個夢。
世界裡一片芒白,什麼也沒有。
一道耀眼的光芒刺得她睜不開眼,她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尋找。終於在前方看到一棵大榕樹,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樹下,她眼眶一熱,迫不及待跑過去。
那小小的一團格外警覺,她還未靠近,她便轉過頭來,胖乎乎的小臉,扎著兩個小揪。憨態可掬的模樣讓人心軟成一片,想抱在懷裡揉捏,想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小糰子眉頭一皺,說話慢悠悠的:&ldo;你是誰呀?&rdo;
她心裡一慟,笑著流出了眼淚,&ldo;我是媽媽呀。&rdo;
小糰子搖搖腦袋,&ldo;我沒有媽媽了。爸爸不要我,媽媽也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要去哪裡。&rdo;
&ldo;寶寶,媽媽沒有不要你呀。&rdo;心碎成了千千萬萬片,她想要靠近,她卻邁著小短腿跑到大樹後面。一道耀眼的光落下,她眼睜睜看著小糰子消失不見。
&ldo;寶寶寶寶&rdo;
她驀地睜開眼睛,撲簌簌的眼淚滾下來。身體傳來劇烈的疼痛,卻不及她的心痛萬分之一。
&ldo;小慕,別怕,我在。&rdo;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將她擁入懷裡,熟悉的味道縈繞在她周圍,她的聲音無比嘶啞,帶著最後一絲希冀,&ldo;魏循,寶寶沒事,對嗎?&rdo;
他的身子一顫,久久沒有說話。
頸間傳來涼涼的濕意,她顫著聲音又問了一遍,&ldo;魏循,寶寶沒事,對嗎?&rdo;
&ldo;小慕&rdo;他的聲音哽咽,臉埋在她的頸間。親密無間的距離,她清晰地聽到他痛苦的喘息,他們的淚水在她散亂的發間融合,她固執地又問了一遍,&ldo;魏循,寶寶沒事,對嗎?&rdo;
&ldo;你告訴我呀,寶寶沒事的。&rdo;
她無力的雙手推不開他沉重的身軀,她哭出聲來,眼淚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