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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天輕輕地鬆開了落葉，她的軀體在絲綢的晚禮服正面曲折起伏，充滿活力。他由衷地說：&ldo;你能來上海，我非常高興。&rdo;
&ldo;那是我叔叔的功勞，他是井菱株式會社上海分社的會長，如今我是他的協理了。&rdo;落葉用目光引導林中天朝松井看去。松井遠遠地鞠了個躬算是回敬，他心中暗暗得意，今天晚上由他導演的好戲終於精彩地開演了。明天，全上海各大報紙都將刊登落葉和林中天擁抱的玉照，落葉遠渡重洋尋找戀人的故事將感動千千萬萬善良的中國人，日中親善的好戲將在他的導演下繼續上演。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夜總會中的來賓像潮水一樣都悄悄地退走了，幽幽的燈光中，只剩下林中天和落葉。
他們撿了一個火車座坐下。白俄媽媽桑已經被他們的故事感動得淚水汪汪，親自送來兩杯藍山咖啡後，艷羨地看了他們一眼，退走了。
林中天用小勺輕輕地攪動著杯中的咖啡，思索著如何開口。
落葉用指尖輕輕擱在他手上，這個觸覺是一股電流，但是林中天不想縮回去，那樣太殘酷了。落葉說：&ldo;中天君，我在來的船上，給你畫了一幅畫，是海上落日，美麗極了。我帶來了，送給你。&rdo;
侍應生遞來一幅油畫。畫上是大海弧日，落霞齊飛。林中天收下了說：&ldo;太感謝了。&rdo;
落葉說：&ldo;美中不足的是缺一首俳句，可以不吝饋贈佳句嗎？&rdo;
林中天凝視油畫有頃，脫口而出：&ldo;日光縱燦爛，一葉落修桐。&rdo;林中天不愧學識淵博，巧妙地應景抒情，將夕陽與落葉的名字鑲入俳句中。
落葉說：&ldo;這是俳句大家虛子的名句，在寫景之外，蘊含著&l;人生無定&r;的深意。不知道中天君為什麼要挑選這首俳句？&rdo;
林中天回答：&ldo;&l;浮世無定今日定，一年光陰到此終&r;。&rdo;他又引用了井原西鶴的名句。
&ldo;&l;攬袖摘若菜，情深總為君&r;。&rdo;落葉用酒井抱一的名句表達自己的深情。這種高雅的傾訴方式，假如與那個佐佐木中尉相比簡直是對牛彈琴的，這讓落葉更加迷戀林中天。
&ldo;&l;寒山風已止，餘音猶依稀。&r;&rdo;
&ldo;&l;能眺花野有柿樹，私願浮生終此家&r;。&rdo;
&ldo;&l;畫蘭聊相贈，憐君道路長。&r;&rdo;
他們各用名人的俳句互訴衷情，但是落葉終於知道林中天在東京定下的去意至今不變。落葉問：&ldo;是因為你我的家族是世仇，中天君不能愛我，是嗎？&rdo;
&ldo;不是。我從來沒有愛過落葉小姐，但是你是我今生不能忘記的人，請原諒。&rdo;
&ldo;中天君另有心上人了嗎？&rdo;
&ldo;就是你見過的丁曼殊小姐。&rdo;
&ldo;真令人羨慕啊，她能贏得中天君的心，就是有我所不及的長處，我自愧不如。&rdo;
&ldo;不，落葉小姐是很優秀的姑娘，一定會有好男人喜歡的。&rdo;
&ldo;父親曾經給我相過親，他叫佐佐木，是海軍航空中尉，他很喜歡我，可我不喜歡他。&rdo;
林中天知道她是真情告白，但他情不外露地說：&ldo;跟你一樣，我的父母從小就給我定下一門親事，對方的姑娘叫陳宜書，出身海軍名門，她很喜歡我，可我不喜歡她。&rdo;
&ldo;我就是她的第二，是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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