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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來他為人瞧病,攢下不少天香草熬製的丹藥,他將它們按照藥性藥狀劃分出來,挑揀出一些,用瓶子仔細裝好,隨後又把鍾琪送來的糖一併裝入其中。
夜晚還長,他要去見師父一面。
地圖是誰留下的,是瞿影還是別人,已不重要。只要它通往的地方是監牢,便足夠了。
最後,他鋪開紙,提起筆,想要寫點什麼。
他端坐於書案前,再次被靜謐籠罩,燭火在他身後投下長長的影子,陰影將他的身形襯託得更加渺小。
渺小的軀殼之中充塞千言萬語,幾乎要將他撐破,可他的手卻懸在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他的筆實在懸了太久,墨跡順著筆尖滴落,沾在紙上,濺出一個漆黑的印漬,將潔白平整的紙面染皺,染髒。
筆尖也隨之垂落,落在印漬的旁側。
他將信小心翼翼地折起,與藥瓶一起納入袖中,而後吹滅燈燭,轉身出門,獨自步入夜色中。
第138章 路遠莫致(六)
獄中的夜色是破碎的,小窗上鑲嵌的鐵欄將月影切割成許多碎片,破碎的月光鑽入冰冷鏽蝕的欄杆,一塊一塊地灑在地面上。
盧正秋眯起眼睛,望著那些蒼白而明亮的碎塊發呆。
地面很乾淨,時常清掃,房間中有床榻也有桌椅,甚至還擺著筆墨紙硯,若不是隨風飄來的鐵鏽的味道,這裡幾乎像是一間安靜舒適的書房。
這份整潔得益於姒玉桐的囑託,關押盧正秋並不是她的主意,而是本人的請求,所以她並未將盧正秋當做罪犯,她希望他在囹圄中能好過一些。
盧正秋並不好過。
預料外的仁慈像是尖刀,割裂他的尊嚴。在羽山他曾呆過更加嚴酷的地方,而在遙遠的過去,他經歷過比這更殘忍的折磨。但過往的遭遇沒有一次令他如此坐如針氈。
他本不必如此,他曾是魔教最無情的殺手,他本可以活得更冷酷些。是他親手在空無一處的心裡安放了情愫,若情愫是病根,他早已病入膏肓。
相較之下,身體的痛苦實在不值一提。忍耐是他的強項,他在寒冷中屏息凝神,安靜地等待著,等待漫長的殘喘結束,生命從病軀中解脫的時刻。
他聽到敲擊牆壁的聲音。
隔壁的牢房裡是南晏七,他沒有理會,可敲擊聲愈發密集,伴隨著輕佻的語聲:&ldo;你既然都來陪我了,卻不同我說話,難道打算悶死在這裡嗎?&rdo;見他不答,索性提高了聲音,&ldo;別裝了,你在小鬼面前能言善道的樣子,以為我沒見過嗎?&rdo;
許久之後,他發出一聲嘆息:&ldo;既已塵埃落定,還有何話要說?&rdo;
牆壁對面的聲音一滯:&ldo;塵埃落定是什麼意思?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快點告訴我。&rdo;
&ldo;我的打算早就當眾說過了,你該不會沒聽到吧。&rdo;
很快,輕叩牆壁的聲音轉變為重擂:&ldo;喂,你該不會真的準備伏法認罪吧?&rdo;
盧正秋道:&ldo;當然是真的。&rdo;
南晏七的語氣一沉:&ldo;別忘了你答應過救我!&rdo;
盧正秋搖搖頭道:&ldo;我們已經無路可逃了。&rdo;
南晏七的呼吸聲變得粗重,嘶啞的質問聲幾乎貼著牆面傳來:&ldo;……你騙我?&rdo;
盧正秋依舊平淡道:&ldo;九年前我就勸過你。如今已經太晚。&rdo;
南晏七冷笑一聲:&ldo;勸我和你一樣裝腔作勢,再去拐個小鬼,馴得像狗一樣聽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