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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得有些急,沒走多遠就氣喘吁吁的了,越往深處走,霧氣越重,我頭髮都是溼漉漉的了,髮梢上凝結著品瑩的露珠。
山並不高,跟梅苑的後山差不多,只是因為山路過於蜿蜒,不斷地上坡和下坡,所以顯得路途很遙遠,兜兜轉轉地在迷霧中穿行,不知道何時是個頭。終於,自我跌跌撞撞地爬過一個高坡時,忽然看到前方另一個高坡上迎風而立站著個人,雖然只是個模糊的人影,但我知道是他,就是他!一顆心頓時蹦到了嗓子眼,我唯恐驚擾到他,屏住呼吸下了坡,走過一段平地,又上坡……儘管我的動作很輕,當我終於爬上了這個坡,我的喘氣聲還是驚動了他,他警覺地側了側身子,“誰?”
我嚇得趕緊停住腳步,“是,是我,四月。”
他條件反射地馬上又轉過身背對著我,身子變得僵滯.拄著柺杖的右手輕微地發抖,“你……你來幹什麼?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他即便剋制著,我仍聽出他聲音裡的激動,雖然這種激動更多的是慍怒。
我更激動,大口地呼著氣,因為是冬天,那吐出來的霧氣都是白色的。我抹了把臉,滿手都是淚,試圖繼續向他移動腳步,“雲澤,我只是想看看你,我沒有別的意思……”
“別過來!”他喝止我靠近的腳步,“你還來幹什麼,看我死沒死嗎?”
他的聲音不高,卻透著令人生畏的冷酷和威嚴。
“不,雲澤,你別這麼對我,三年了,我天天在夢裡夢到你,你每次都是用背影對著我,現在依然是這樣……好吧,你這樣背對著我也可以,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別趕我走,讓我在你身邊待會兒,就一會兒……”我央求著,山頂的風很大,我感覺整個人都被風吹透了,可是沒有語言能形容我此刻的激動和幸福,能見到他,哪怕是個背影,我亦覺得是莫大的幸福。
而眼前的他,迎風而立站在竹林之巔,穿著件淺灰色的長大衣,大衣的衣角和腰帶在風中撲撲地飛,消瘦的背影依然挺得筆直,那種傲然獨立的超然氣質令身邊的竹林
亦為他折腰,隨風朝著他的方向撲倒,揚起,又撲倒。
天地間彷彿就剩了他一人,頭頂上是烏雲沉沉的蒼穹,腳下是枯草叢生的大地。這世間,我從未見過這樣一個男子,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以如此脫俗的姿態屹立於塵世的邊緣,他不用迎著太陽,依然光芒萬丈。
“你,你怎麼不說話?”大約是不見我出聲,他試探地又側了下身子,但臉始終沒有轉過來的意思。而且他很靈敏,彷彿嗅到了什麼,“你在哭?”
我吸了吸鼻子,“我沒哭,我只是太高興,能見著你真是太不容易了。雲澤,你為什麼不肯見我,因為你的臉嗎?阿森說你現在停藥拒絕治療,你這是何苦呢,為什麼不能好好地活下去?只要你能好好地活著,健健康康地活著,我就覺得自己還不至於一無所有,這世間還有值得我活下去的理由,你明不明白?”
“那你告訴我,我活下去的理由是什麼?你已嫁為人妻,我娶了個我看都不願多看一眼的女人,身邊沒有一個親人,除了這張死人臉,我一無所有。我被莫家的人榨乾了最後一滴血汗,我已經一無是處,沒有人值得我愛,也沒有人愛我,我活著還能幹什麼?除了等死,我還能幹什麼。”這麼說著,他用拐柱不斷敲打著地面,顯得異常激動。但他就是不肯轉過臉來面對我,他寧願迎著凜洌的寒風也不願意面對我。
三年來.我無數次臆想過與他的重逢,我想過在無數種情況下.可就是沒想到真正的相逢竟跟夢境如此相似,他佇立在霧的那端,不肯靠近我,也不許我靠近,就那麼與我隔空相望,冷冷地相望。彷彿我一靠近,這個夢就會碎掉,我們之間的一切亦會化為虛無。在夢裡我從未清楚地看到過他的臉,現實是,我仍然看不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