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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到北京診斷的結果,山山患的是非淋巴性1白血玻這種病目前在國內一般作藥物治療,死亡率幾乎高達百分之百。
惟一的辦法是作骨髓移植。可是這需要找到相同的骨髓,而這種機會是每百萬人中只有一個,好比大海里撈針一樣難。
「我們國家的骨髓庫剛剛建立,你知道,我們國家的群眾在捐髓捐血方面,觀念還比較落後。」山山的主治醫師對趙離說,「不過我們正在積極尋找。」
「能不能從我和他爸爸的身上找呢?」趙離燃起一絲希望。
大睜著雙眼看著醫生,樣子有點傻。「只要能救孩子,我們什麼都願意獻。」
「不行。」醫生說,「也許,可以用他的親生兄弟的骨髓。」
趙離搖了搖頭。她和老張是最早自願只生一胎的夫妻,生下山山以後,正是「文革」結束不久,一切都在撥亂反正,知識和知識分子重新獲得應有的尊重,她覺得她在北醫大學的知識遠遠不夠,又到省人民醫院進修了一年。再後來,她擔任了副院長、市計生委副主任,有許多工作需要她去做。她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失去了做妻子的興趣,更沒有精力去生第二個孩子。她甚至沒有同老張商量一下,就去領了獨生子女證。怎麼可能想到今天會因孩子的疾病而出現這樣的問題呢?「看來只有等待了。」醫生說。
假如有了相同的骨髓,她還面臨著第二個難題,就是昂貴的費用。據說作骨髓移植,大約需要二十萬以上的治療費。對他們夫婦來說,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在短短的一個月中,山山的病情急劇惡化,開始是高燒持續不退,體溫最高達到41c,後來皮下滲血,遍體青瘢,癌細胞一度達到90,醫生已經向她們夫妻下了病危通知書。
可是山山還是從死亡線上掙扎著活了過來。
這一個月中,趙離經歷了一生中最為艱難的考驗。這家醫院是她曾經實習過的地方,說起這段經歷,有幾個醫生護士還認得她,客氣中有一種北京人特有的優越。經州一院院長的同學在血液科擔任主任,對她特殊照顧,為她們一家安排了單獨的病房,生活上倒沒什麼不便。每一次抽髓化驗,粗大的針頭扎進山山的腰椎時,就像扎進她的心裡。而山山推進診療室,厚重的門把她關在外面時,她就要經受一次生離死別的考驗。
深夜,山山入睡,趙離悄悄離開病房,在病區大院徘徊。北京的夏夜炎熱非常,但趙離寧願這樣獨享寧靜。遠處的市聲透過樓房的間隙隱隱傳來,勾起她對二十年前的回憶。那時這裡院落寬闊,綠樹如蔭,現在卻擠滿了許多樓房,住院部大樓直聳雲霄,頂樓四周矗立著巨大的廣告牌。夜晚的燈火照在上面,晦明變化,簡直讓人懷疑這是今夕何夕了。在醫院的一個角落,舊時的洗衣房還在,她想起在實習時常常在這裡為洗衣工幫忙的事來,那時她是醫科大學的學生,未來的醫師或者教授,可她卻為洗衣工幫忙,像護理員和清潔工那樣在病房拖地,倒尿盆。現在想起來,也許很多人不會理解,可是那時就是這樣。有一些穿著白大褂的人們在甬道上匆匆走過,臉上帶著神聖的表情,他們哪裡知道就在十八年以前,趙離就是放棄了留京的可能,主動申請回到她來的山區呢?要是不回經州,可以設想,她現在至少也是醫大的一名副教授,或者附屬醫院的一名副主任醫師了,她會在北京安家,同柳大賓或者別的什麼人結婚,那樣命運就會是另外一個樣子,山山也就不會有病了真好笑,怎麼會有山山呢?可是她絲毫也不後悔,她為有山山這樣的孩子驕傲,十六年來,山山給她帶來了多少快樂和驕傲埃可是,山山就要離她遠去了,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除了買生活用品,她一次也沒上街上去看一看,甚至也沒去看望過去的老師,儘管她有好幾年沒有到首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