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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和安妮對艾薩克受此打擊憂心忡忡,害怕他一蹶不振。出人意料的是,黑髮少年迅速恢復如常,沒有表現出半點受挫的消沉或抑鬱。
好像是早已習慣了命運不公,他自小便學會對未來不能懷抱期待;沒有期待,自然也無所謂希望落空。只是在朋友們的攛掇和教堂迷離神聖的光影中,他有那麼短短一瞬覺得這次或許會有所不同。
對艾薩克而言,命運不過是又迴歸到尋常的軌跡上而已。
三人之中最鬱悶的要數威廉。從那封冠冕堂皇的拒信當中,他讀出了阿爾方斯宣示學術權威的傲慢。那竊笑的銀色狐狸似乎在嘲弄他們自投羅網的愚蠢。
艾薩克沒有理會阿爾方斯伸出的橄欖枝。自尊和要強是他為數不多還能保有的東西,他不肯就此低頭。
瘟疫盛行,情勢日漸嚴峻;本地居民當中也開始出現染病症狀。沒有天庭的閃電,沒有地獄的烈火,沒有戰爭或者任何可見的殺戮,但人們在迅速地死亡。鎮上有限的醫生和治療人員完全無法滿足需要。艾薩克更加廢寢忘食,成日埋首於堆積如山的瘟疫報告和藥物學分析。
安妮不得不數次強行中斷他這種自殺式的狂熱工作——儘管她心裡清楚,用高強度的工作填滿生活,能讓失意的天才少年過得好受些。
在艾薩克被徹底壓垮之前,安妮的父親、他寄宿期間唯一賞識他的伯樂、格蘭瑟姆鎮的防疫工作主持人藥劑師克拉克倒下了。
畢竟每天要與眾多患病人員近距離接觸,縱使再小心謹慎,也很難防住趁虛而入的瘟疫病菌。
為防傳染家人,藥劑師選擇了一處遠離住所的偏僻窩棚棲身,開始嚴格的自我隔離。他不準女兒見自己,也拒絕同胞弟妹的看護;只讓艾薩克每天送飯兩次,順帶報告鎮上的疫情動態。
他一邊觀察自己的身體變化,一邊寫病理日記,再把這些內容交給艾薩克整理成冊,希望這些記錄能為人們找出對抗疫病的方法提供幫助。
這是威廉第一次見到有人如此冷靜地記錄自己的死亡。
全無恐懼、絕望或懊惱,藥劑師彷彿一個剝除了一切個人情緒的觀測者,精準記錄下自己鮮活的軀體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衰朽與敗壞。
安妮痛苦而無助,這是顯而易見的。大概除了全能的上帝,世間再無他人可以扭轉她父親的命運。活潑好動的女孩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彷彿突然被命運的巨手拉扯著強行長大。
她開始幫著姑媽打理藥鋪、照看病人,偶爾也幫忙跑腿送東西、傳口信;只是不再談及那些她喜歡的花花草草。
這比威廉印象中的愛哭鬼安妮堅強多了。從事情發生到現在,他還從未見過女孩在自己面前掉眼淚。她咬緊牙關忍受生活的折磨,拖著瘦弱的身軀竭力地慢慢地往前走著,不肯就這樣被擊倒。
——連身染惡疾的父親都未曾向生活的惡意舉手臣服,她又怎可輕言放棄二字呢?
距離托馬斯家族離開格蘭瑟姆的日子越近,威廉內心的擔憂就越強烈。他實在很難想象朋友們要如何孤獨面對如此嚴酷的命運。
艾薩克天天奔走在外,飲食全無著落不說,每時每刻都有被瘟疫感染的危險;安妮一力支撐藥鋪運轉、還要幫叔叔和姑媽分擔防疫工作,跟逐步滑向死亡邊緣的父親更是連見面都不能。她只有透過藥劑師每天的日記了解他的近況。平淡的筆墨在她讀來字字鋒利如刀。
他們碰頭的時間越來越少,見面也往往說不了幾句就要各自奔波。身處安逸溫室的威廉倒像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他想幫朋友們做點什麼,卻又發現自己實在力所不及。
在扇動死亡之翼的瘟疫死神面前,從前能為他帶來順遂生活的財富和家族榮耀統統歸於無用。就像一個溺水之人,哪怕腰纏萬貫黃金也仍舊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