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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他眼中的自己。
他是站在社會最高層的達官顯貴,戲曲對於他來說,是享樂,是趣致,是討好女人的工具。但對於她胭脂來說,戲曲卻是耐以生存的職業,她滿身滿心的傷痕,皆是拜學戲而賜。
地位的不公,教她如何能不恨。
胭脂的靈魂在大街小巷中晃盪,不知不覺便飄到了孫府,三年前,自打她從費城回到涅城成為簡林的小妾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孫振及他的夫人。
胭脂心念一動,便穿透白牆,飄進了孫府。
當她看到毀容的孫夫人時,有些恍不過神來。
看孫夫人臉上疤痕的新舊程度,想來是舊傷,雖然只留下了淡淡的紅疤,但那張臉,卻是真真切切的毀了。胭脂心中疑惑萬分,孫夫人這臉上的傷是如何得來的?
丫鬟遞了一杯茶給孫夫人:“夫人,聽說小城主的愛妾前些天死了。”
孫夫人一頓,問:“小城主的愛妾?是胭脂那個賤人?”
丫鬟點了點頭,孫夫人一愣,拍桌長笑:“死得好,那個賤人早就該死了!我當初就不該心軟只毀了她的容,讓她有可乘之機叫簡林那混賬報仇劃傷了我的臉!”孫夫人摸了摸自己佈滿疤痕的臉蛋,眸光惡毒,憤恨道,“可恨簡林是小城主,城主將簡林打得幾個月下不了床又免徵了孫振兩年稅賦,就放過這個混賬,這個混賬怎麼不和胭脂那個賤人一道去死?!”
胭脂怔了怔,原來當初,簡林那孩子真的替她報了仇。
他沒有騙她。
所以後來他連續幾天沒有出現,是因為被城主打得下不了床嗎?
胭脂神情恍惚地飄回了簡府,愣愣地看著憔悴的簡林發呆。
心口一時間空蕩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簡林相思成疾,那一身戲服再也沒有脫下,日日夜夜唱著《杜麗娘》,唱得聲音嘶啞,唱得星眸紅腫,唱得最後倒在了病榻上,仍舊雙目無神地念著胭脂的名字,氣若游絲,臉上泛著詭異的薄紅。大夫說是心病,簡老夫人一巴掌打到了簡林的臉上,抱著他虛軟的身體,痛哭失聲。
“孽障!死了也不放過我的孫子!我簡家到底做錯了什麼竟招來了這樣一個孽障禍害我簡家?!要什麼報應都往老身身上來,不要再來禍害我的孫子!”
簡老夫人病倒了,病倒如抽絲,就彷彿真的像是將孽障轉移到了她的身上似的,隨著她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簡林卻是一天天好轉了起來,他不再整日整夜的唱戲,大多數的時間,他都是跪在簡老夫人的病榻前,雙目無神地看著簡老夫人,不說話,只靜靜的看著。
簡老夫人臨死前,向簡林坦白,那杯毒酒是她送到胭脂房裡的。
簡林無神的眸子總算是有了一些反應,他動了動眼珠子,看著老婦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奶奶,我知道啊。”他低下頭,靜靜道,“我一直都知道。”
簡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簡林氣死了簡老夫人。
下葬那天晚上,簡林又穿上了許久未穿的戲袍,咿咿呀呀唱著戲,百轉千回,悽婉斷腸,但和從前不一樣的,是他的眸中不再無神,而是淬滿了怨毒。
他看著屋子裡的某一個角落,笑得悲愴幽怨:“胭脂,你滿意了嗎?”
簡林掩唇而笑,眼淚落了下來。
“我氣死了奶奶,給你報仇了呢,你是不是想要我這樣?”
胭脂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淚如同洩了閘的洪水,簌簌流個不停,心臟都揪得發疼了。她拼命地搖頭,一步一步後退,無法接受眼前這樣子的他。
不,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簡林那孩子,明朗如星的那個孩子,不該笑得這樣骯髒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