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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兒將簾子掀開,頭都要伸出去,祈望李光弼能說出阮孃的心思。
夏蟬鼓譟,在他們身後的樹。樹梢之上,雲團褪去綵衣,天空一片明鏡,照地人心或慌或黯。李光弼收回瞧阮孃的目光,眼色淡然望向豫州山郭方向,說道:「阿阮,一切都會如初,我不會害你。」
阮娘哼地笑了下,留神又聽他添了句,「即使有人要傷害你,我也絕不會讓他再動你一分。」
滄海變幻,容顏易老,阮娘想起上次他說這話,是孩子丟了的時候,明明他就是將孩子從他身邊奪走的人,卻偏偏說這話,便如現在傷害自己的仍舊是他,連答話都如從前老套。再瞧李光弼,眼角的細紋也像草枯萎熹微,頭套上的髮絲幾縷縷白色,目光深沉,早不似當年看她時熱情湧動。
阮娘垮下嘴角,又抿唇笑了笑,恍悟明白李光弼已經活在他的年齡裡,可她好像還活在過去。可是,要怎麼脫身呢?
「我的孩子呢?這些年你有找過他嗎?」阮娘對他身後的樹語道。
「阿阮。」李光弼啟身,見她兩腿微微下彎,伸手去扶她。阮娘並為推開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像片快要離樹的葉子,風一吹,飄零輕顫。
「阿阮,我現在能說的只有這麼多,等……一切,就算是你不想知道的一切,你都會知道的等等,再等等。」李光弼說地振振有詞,滄桑老道的喉音生出一抹細微的哽咽,可聲音微弱到他自己都可以忽視。
他的話軟弱無力,往風塞滿的耳朵裡灌,阮娘聽不見了,忽然覺得自己很悲哀,喜歡一個懦夫,『將軍』只是他的皮相,胸無志向的『和尚』才是他的骨相,可當她明白這點時,卻已經……笑笑自己,搖了搖頭,回到車廂,板子又開始顛簸不平,對著李光弼坐在車門的背影遙遙相望,靠在青兒身旁,阮娘細數過往,相州,河陽之戰,如果不是自己給他留下史軍足跡,他怎麼重截別人主力,得皇帝給的頭銜。花了半輩子時間成就別人,還失去自己兒子,李光弼,你這招棋下得好啊……
城郭鐵門頂立,豫州道三字牌匾掛在屋簷之下。越往中原地界挪近,關卡守衛越發森嚴,城門下小兵團聚成一窩黑蟻,不停有穿金戴銀的東南商人來這界躲災,再有陋餿流浪難民見鐵門為貴人開啟,也拼了命要從黑窩中往裡擠。
戰亂時期,守城兵最值錢,既不用上前線送死,也不用像大人一樣焦頭爛額,隨意挑選些給他們
銀子最多的人進去就是職責。
離城門不遠處,青草白骨,一個小兵輕鬆又抬了一副餓成骨架的屍體給丟在草窩裡頭,轉身還未站穩,就給砸暈仍骨頭人肉堆裡。
他的身量跟安衾思差不多高,體型掩在甲冑下也看不出啥,所以當安衾思從門口大步進去時,如不是瑞沁提醒,唐零兒是認不出的。雖說安家自安祿山一死,安慶緒也沒翻出什麼大浪,但孽黨餘存,山火未盡,唐皇恐東山再起,安衾思的臉還是畫在懸賞榜上,連跟著還有安家九族人的模樣,侍女男婢,也都掛在上面。
輕巧進了城門,懸賞榜眼前宣顯,周圍並為有幾人,倒是兩三個小孩在木板周圍假裝躲迷藏。唐零兒邊走邊晃過一眼,瞧畫像上年輕時的安衾思一陣恍惚,她的下巴現在更尖了,顯得眼睛又長又大,不過始終喜歡虛眯眼,恍若無人般看你。唐零兒第一次遇見安衾思,就是覺得她眼神過於輕佻,不是個吃素的和尚,所以自己的回應也輕佻,後來卻挑不起來,知她是個姑娘,反而束手束腳起來。
朱承星見唐零兒走慢了,一直對著安衾思的話像呆看,索性遮住她的眼光,得來白眼,倒也自得其樂,又湊到她跟前小聲說道:「零兒,我說過原來要來娶你,你真的不記得了?」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啊。」唐零兒瞬間蹙眉尖,語氣裡既無奈又氣憤,可流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