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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的人突然起身，一步一步邁下玉階。我還是看不習慣雀兒的一身白，更看不慣她被雪凰抱了滿懷。她像只新生的小獸似地，好像只要偎著他，就能夠躲過全世界丟來的傷害。
這一定是又一個夢境吧？陵光神君怎麼會是這幅模樣，明明數萬年前，她甫一飛昇，年輕貌美的姑娘就敢上殿請纓誅殺百鬼，雀神威名揚了諸天。明明，那年盛夏竹林初遇，她氣場凌厲，手起劍落斬殺狐妖，身手好生俊俏。
是的，那才是我的雀兒，明媚得像一束光，也張揚得像一柄利刃。掌心滴落的血逼我清醒，眼前這個的確也是我的雀兒，已變得柔弱惶恐，患得患失。不該是雪凰的啊……護著她的人不該是雪凰。
祖娥追了兩步，終是坐下在臺階上，抬頭望著天上的滿月。我有點想與她一處，靜心感受這片刻的靜謐，逃避不敢面對的現實。思緒忽然一晃，我想，若當年我快過了雪凰，管他什麼獲罪，只將雀兒帶走，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浩瀚的星海不給我回答，唇角泛起一絲苦澀，我還是追了上去。
我看到，月華堂前，雪凰終於將我的雀兒放下，退到一邊，由著她和那隻青鸞鳥正面相見。雀兒走得踉蹌，青鸞鳥倒是端端正正跪坐在一方青玉案上，還是一身鵝黃嫩紅的裝束。
青鸞鳥見到有人來，捂著心口投過嫣然一睇。我看不見雀兒的神情，愈發想衝出去帶她走，真相是什麼並不重要，短短十幾年我已經受不了了，我想要的是雀兒，僅此而已。
“監兵神君，偷窺可非君子所為。”
也許是我入神太深，竟未察覺雪凰悄然到了身後。
他已褪去了通身溫潤，拿出了西山守衛的莊嚴氣場。我道稍後痛戰幾百回合也無妨，只是不要在此時起衝突，擾了雀神女兒情腸。
“此言差矣，神君，朱雀娘娘的女兒情腸，已經與你無關了。西山寒冷，非外人久留之地，還是請回吧。”
“雪凰大人此言亦差矣，外人不可久留，陵光神君也是外人，諸天皆知，父神並未廢去她的尊位，也未要她在此長住。南天已經無人主事多年了，該是她回去的時候。”
“哦？西山風景獨秀，三界之中無出其右，依在下多年的眼見耳聞，朱雀娘娘很喜歡這兒，也很願意在此長住。神君，我送你一言，該護著她的時候你已經錯過了，以後也莫再擾她了。”
言語來往之間，我並沒有多少心思與他對峙，更多在觀察雀兒如何。她端端盤坐而下，對著那隻青鸞鳥絲毫不輸。是了，三十三重天上的神君，得天授命的朱雀，即使一時落寞，也非一俗物可壓制。她們似乎起了爭執，青鸞鳥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又變成飽受赤霄灼燒的痛苦神色。
“好看嗎？十幾年了，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也沒見母神派人去西天，看來是沒有理會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