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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吼了回去,他說他可以犧牲,但他不明白,為什麼他要一直被犧牲,因為他哥要看病,所以他哥去哪看病,他就得去哪讀書,因為他哥想他陪,所以他就不能有朋友,因為他哥看病缺錢,所以他十三四歲就已經開始賺錢了,家裡好吃的好穿的永遠都是他哥的,他永遠只能看著,他說,他五歲的時候因為偷吃了一塊桃酥,被他爸扇了兩巴掌,耳朵都扇流血了,差點扇聾。”
“他初中成績好,競賽得獎,被一戶有錢人家注意到,那戶人家決定資助他出國讀書深造,他媽把那錢扣下了,那戶人家因為他媽不信守承諾也氣得放棄資助,而他兩年後才從自己老師口中得知。”
男生掏出煙,往陳路生面前送了送。
“來根菸不?”他問。
“不用,我有。”陳路生從自己口袋裡拿出那半截煙。
兩人點燃香菸,煙霧飄散。
有人經過,說了句抽死你們這些煙鬼得了,弄得一車廂煙味,那人手上扇著風,罵罵咧咧地走了過去。
“還有什麼能比不被自己父母愛更慘的。”男生笑了聲,滿是苦澀,“所以啊,真的都沒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耳,“我爸媽也不愛我,他們只喜歡我弟,天天巴不得我去死,我的耳朵也差點被他們打聾過。”
“可你想想,和那兄弟比,算什麼啊,他那是一輩子都被毀了。”他坐過去,拍了拍陳路生的肩膀“真過不下去了,就跟最慘的比比,安慰一下自己嘛。”
旁邊大叔附和地隨了口煙。
陳路生也猛吸了口煙,辛辣感從身體裡過了一圈,像灼燒過肺腑,他沒有回應男生的話,因為他既不是慘的過不下去,也不是被毀掉的那一個。
他是毀掉別人的那一個。
程醫生說,以前的陳路生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所以愛情被他犧牲掉了。
他反駁,犧牲掉的不是愛情,是林重。
程醫生繼續問,那現在呢?
……現在,他願意用一切換林重回來。
“要死給我死遠點。”充滿恨意的吼聲傳遍了整個走廊。
李凱尋聲看去,走廊另一端,林重垂頭立著,一個女人推搡著林重,揚起手掌,狠狠扇在林重臉上。
“走吧,回家吧,一個牙疼也給你嬌氣的來趟醫生。”李凱的老婆往前推了把李凱。
李凱向前踉蹌一步,丟下一句“你先回去吧”,說完就朝走廊那頭跑了過去,插進了林重和女人之間,擋住了女人又要打下來的巴掌。
“伯母,你冷靜。”李凱一邊攔著女人,一邊往後推了推林重。
林重像根木頭一樣,低著頭,一句話不說,李凱推他一下,他才動一動。
林母看這人跟護雞崽子似的把林重護在身後,不由把怒火遷到了李凱身上,大罵:“你放開,你誰啊,我管教自己兒子,你憑什麼多管閒事。”
“我是林重的同事。”
林母才不管什麼同事不同事的,她跟李凱撕扯著,李凱一個大老爺們被她抓得脖子上多了好幾道傷。
直到傳來一聲:“老婆,快來。”
林母這才停手,往方才林瑞被推走的方向追去。
李凱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抓痕,還好沒流血,他轉身看了看自己身後的林重,林重全身溼透,衣服緊貼在身上,腦袋垂著,額前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左半張臉又紅又腫。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林重這樣,在辦公室裡兩個人互懟,他習慣了林重拽裡拽氣的,說實話,他挺期盼林重倒黴的,但不是這樣。
他撓了撓自己本就沒幾根毛的頭頂,“抽根菸不?”
沉默襯得走廊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