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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對臣下而言,楚王他薨不薨也沒什麼分別。&rdo;昌平君面上浮起一絲譏嘲的笑, &ldo;臣下只知道自己幼年便無父親在旁陪伴,是母親含辛茹苦地把臣下養大的。&rdo;

九歲那一年,他和往常一樣在外玩耍了半日, 歸家時卻發現母親在偷偷垂淚。他只記得當時母親擦乾了淚對他說, 他的父親有急事出了趟遠門,很快就會來接他們一起走。

那時他年紀還小, 尚不理解&ldo;很快&rdo;這個詞的意思。

昨晚父親還笑著承諾,明日自己若是能多認五個字,就可以趴在他背上,把他當馬兒騎。

為了父親的這句話, 他特意讓夫子多教了十個字, 就為了聽父親誇讚一句:啟兒真是聰慧過人。

如果父親明日回來, 自己一定要騎著他讓他多跑幾圈,作為不守信用的懲罰, 他想。

之後他等了一日, 等得望眼欲穿,甚至拒絕了玩伴們喊他一起上樹掏鳥窩的邀請。可直到第二日清晨,父親仍舊沒有出現。

那就再等一日罷。如果父親明日回來, 自己就立馬原諒他。只要他能回來,那個騎馬兒的獎賞不要也罷,他又想。

然後這個期限被他一推再推,先是一旬,再是一月。等到一年過後,他徹徹底底地失去了希望。

這個大騙子,最後他哭著想。

收回思緒,昌平君看向羋澤,目光如冰冷刀鋒劃過,&ldo;如此無情之人,行如此無義之舉,王后竟還說他是為了我們母子著想?&rdo;

隨著他逐漸長大,記憶中父親的樣子開始模糊不清。他早已死了心,可母親卻還在痴痴地盼望。

她日日守在庭外的那顆梨樹下,看花謝花又開,做著一個永遠也不會醒來的夢,等著一個永遠也不會回來的人。

最終她等來了父親順利繼位,另娶王后的訊息。

&ldo;當年父王歸國之路兇險萬分,前途未卜。稍有差池,也許就是人頭落地。&rdo;羋澤握緊了拳頭,試圖說服昌平君,也試圖說服她自己,&ldo;是你的祖父昭襄先王故意為難,不放我父王回去在先,也難怪父王他心中生出些齟齬。&rdo;

&ldo;更別提當時我的那些叔父們也覬覦著楚王之位,父王若是帶你們一塊走,無疑會將你們母子置於險境。&rdo;

也許是父女天性使然吧,儘管她在楚國時曾與父王大吵過一架,可就在父王他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她卻仍想盡辦法為其開脫。

羋澤微微一頓,繼續道:&ldo;況且自宣太后掌權後,歷代秦國國君幾乎都以楚女為後。幾代下來,楚系一脈在秦國也算得上是根基厚重,你在秦國過得定是很不錯。&rdo;

若不是在華陽祖太后那環出了些差錯,今時今日楚系外戚的勢力也許會更龐大。

&ldo;過得不錯又如何?秦國始終只是我的寄居之所。&rdo;昌平君冷冷一笑,他的父親是楚人,那他自然也是楚人,這是他骨子裡深深刻著的身份認同。

&ldo;更何況他即位後始終沒派人來接走我們母子,甚至連一聲問候都不曾有。關於這一點,王后又該如何為他辯解?&rdo;他像是一眼看穿了羋澤,自顧自道:&ldo;王后該不會又要說,是因為那時秦楚交惡,所以他才在此事上耽擱二十年之久?&rdo;

羋澤聞言久久靜默。

就在父王即位之後,秦軍便立刻對楚國發起了進攻。當時令尹黃歇主張親秦附秦,勸說父王割地給秦國才換得楚國一時之安,秦國兵鋒轉而指向三晉,也就是韓、趙、魏三國。

國讎家恨在前,也許父王與昌平君之母的夫妻一場,註定只是露水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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