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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溫涵簡訊,知道他即將出院那會兒,蘇仝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剋制住自己想要溫涵來家裡,跟她家人見面的衝動。她想讓他們看看真實的他,看看他是不是就跟他們說的那樣自卑、陰暗,還可能有暴力傾向。她想向他們證明,證明她喜歡的這個男人真的不比其他男人差!哪怕他終此一生都不能對她講一句他愛她,可是在相偎相依的朝暮裡,她在他身上已經無數次的得到了他愛她的肯定答案。
她太想讓她的家人承認他。可現在不是時機。她害怕他剛一出現在他們小區,就被她媽媽那掃帚掃地出門。所以,她只能以這種拙劣的手段與她媽媽一點一點地消耗。消耗到有一方低頭為止。
可是天生母女的情分,血脈連著血脈,骨肉延續骨肉。哪裡會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蘇仝到底還是狠不下心,矛盾、自責、愧疚、期待、哀求、渴望在她心裡連番滾動。她壓根兒做不到對她媽媽的完全無視。
她只是不跟她媽媽說話。但是家裡吃完飯要洗碗,蘇仝一樣起身去洗。她爸媽臥室房間髒了時,她知道打掃。蘇媽媽有東西要拿時,她知道主動遞給她。在一件件稀鬆平常的家務裡,她發現她爸爸戒了很久的煙又抽上了。發現媽媽看她忙碌時的目光越來越複雜難掩。對她也越來越欲言又止。
可是她母親是個倔強人。只要她不低頭,當媽的哪怕心軟心疼得心都快化了,也絕對不主動跟女兒一句話。
就好像商量好了一樣,短短几天時間,蘇家就一下子出現了兩個對彼此口不能言的「聾啞人」。幾天時間,蘇仝都沒怎麼去見溫涵。她怕她在溫涵跟前會鬆了神經,大哭出來。再說她也知道,溫涵出院了後之前請假落下的工作還得補上,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還得準備。他暫時沒功夫跟她卿卿我我。
可是他依舊像洞察她的為難掙扎那樣,給她資訊:「如果有需要,請告訴我。」
他對她用「請」字,早不是客氣疏離,而是真正的請求。他在向她透露:不管什麼時候,她不想說,他都不強迫她。但是要她知道,如果她有需要,告訴他,他一定為她辦到。
蘇仝抱著手機,輕輕合上了眼睛。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天她出來醫院時,他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到她離開都不曾轉一瞬眼睛的畫面。那會兒她只當他是戀熱情濃,對她依依不捨。可現在回想卻發現根本不止她以為的那樣。從那時候起,他就知道她為什麼事情苦惱困惑,只是她不說,他就只能當做自己不知道。直到他即將出院,覺得可以跟她討論她的困境時,他才再次問她。
蘇仝依舊不講,他就不再追問,耐心等候。在某一天以這樣的方式告訴她:別害怕,我一直都在。
蘇仝想,他一定是有辦法讓她爸媽同意他們的戀情吧?就像當初對梁曉梔家那樣。但是她不是梁曉梔,她不樂意。她有她的倔勁兒和驕傲:他們兩個又不曾做下十惡不赦的虧心事,憑什麼不被祝福?他們說他是聾啞人,她跟他得不到幸福。她偏要如普通人一樣,在父母的首肯中,把人領回家,介紹給爸媽。
可是現在看,這條路,真的好難走。
蘇仝關掉手機,躺在床上,來回輾轉。到現在,她跟她媽媽依舊有一百二十三個小時沒有說話了。她有好多好多委屈想告訴她,也有好多好多不解想問她。可是她怕她媽媽依舊不愛搭理她。她怕她一開口,迎來的就是她當頭一句:跟溫涵斷了,不然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真慶幸,她媽媽之前沒說出這種話。
蘇仝腦袋趴在枕頭上,俯臥一會兒後,掀被子起身,去了書房。拿著紙筆,開始給她媽媽寫信。剛一落筆,積壓在心底數日之久苦悶疼痛就像找到了宣洩口,一股腦全湧上喉頭,湧上眼眶,湧上筆尖。蘇仝只寫了小小一段,就受不住地趴在寫字檯上哽咽出聲。
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