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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冷靜。朝鈴叮囑自己,假意順從,低眉順眼,只等著她們放鬆警惕。待到洞房花燭夜,她們總不能綁著她了吧?只要解了綁,她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拼上一回。
丫鬟為她貼花黃,婆子為她插上海棠鬢邊花。她烏黑的發上戴著蝴蝶金步搖,密密匝匝的珠玉流蘇垂及髮腳。大傢伙兒搬來銅鏡,前後照著她精緻的臉龐,都讚嘆她的美麗。她不像樹宮裡那些早已失了神氣,泥雕木塑似的美人兒。她的美是八條鄉清秀的山水蘊養出來的,是四季的春雨冬雪澆灌出來的,眼角眉梢都是生動的靈氣。
婆子們忍不住說:「小娘子,你真的太美了。」
朝鈴哭喪著臉,「真的美麼?我以前的東家老說我醜。」
「你這樣還醜?」丫鬟掩著嘴笑,「他怕是沒長眼睛。」
她抬起頭,可憐兮兮地說:「求你們了,大家都是女人,放我一馬吧。」
她一雙烏濃的眼眸,儘是粼粼水光,便是女人也忍不住為她心軟。
可丫鬟婆子到底怕事,紛紛別開臉,不再看她。
「小娘子,別怪我們,只怪你生得太美,太招人!」
她們把她搬到喜床邊坐著,朝鈴的手被反綁在背後,腳也被捆得死死的,只能坐著不動。丫鬟為她罩上紅蓋頭,朝鈴的世界登時只剩下一片艷紅。天漸漸暗下來,屋子裡點上了高燒的一對紅蠟燭。外頭傳來那肥頭大耳的主君宴請賓客的歡笑,似乎闔宮都在沸騰,人聲海潮似的,一陣比一陣暴漲。
朝鈴卯足了勁兒,想要掙開繩索,又四處找鋒利的東西。奈何這隱岐川的人著實謹慎,連床柱子都是圓的。眼看時間一點點流逝,隔著紅蓋頭瞧那朦朧的燭光,金黃的兩團,一點點下沉,朝鈴的心也一點點發涼。
大不了咬舌自盡,她自暴自棄地想。
心裡頭有了計較,她也不怕了,只等著那主君上門發難。她枯坐著,等得太久,竟還打起了盹兒。一覺醒來,她還坐在喜床邊。紅燭幾乎燒到底,外頭卻沒有了人聲。隱岐川的夜晚有一種森嚴的靜謐,世界好像一瞬間死了,獨朝鈴一人盛裝坐在金黃的燭光裡。
嗒、嗒、嗒。
寂靜中出現了一個腳步聲,由遠及近,挪過窗,向大門而來。朝鈴的心不自覺提了起來,腳步聲停在了門外,緊接著是門臼轉動的粗笨聲響。她知道有人進來了,是誰呢?總覺得不像是那主君,可是不是他,又是誰?
一雙腳停在她的跟前,銀白的靴,筆直的腿,褲腳一絲不苟收在靴筒裡。朝鈴心裡升起一個隱隱的期盼,不自覺摒住了呼吸。下一刻,紅蓋頭被一隻潔白修長的手揭開,她對上了一雙湛藍的眼眸。
雪見神站在她面前,低著長而翹的眼睫,靜靜看著她。
朝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雪見神,你來救我了!」
好久沒有見到他,他還是這般高傲威嚴,睨人的模樣漠然又冷淡,好像所有人都是塵埃糞土。朝鈴上上下下看他,他明明神墮了,可他一點兒也沒有變,還是雪白的皎潔的,一塵不染。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受傷。朝鈴之前還怕他像別的小貓似的躲起來舔傷口,眼下看來,他好好的,一點事兒也沒有。
朝鈴心裡又有了委屈和疑惑,既然他一點事兒也沒有,為何之前在雪見城他不來救她?
「吾並非來救你。」他表情冷淡。
朝鈴一愣,「你不是來救我的?」
「三心二意的女人,」他背過身,眼神淡漠,「吾不救。」
「誰三心二意了!」朝鈴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我和你弟弟一點兒關係也沒有,是他擄的我!」
他冷哼,「你說你是狐神姬妾。」
「那不是權宜之計麼!」朝鈴叫道,」我不說是他的姬妾,還說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