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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煤球,你在這裡等我,我弄點柴火回來。」
煤球的耳朵動了動,沒回頭,似是默默聽了她的話兒。
朝鈴出了山洞,才發現這兒離雪見城不遠。她拾了柴火,抿了抿嘴唇,又回到雪見城外圍,爬上屋頂,悄悄張望了一陣。先前那條大街橫屍滿地,邪怪盡成了碎塊。她想起昏迷前見到的男人影子,心裡升起隱隱約約的歡喜,像許許多多的金鈴鐺。只要想到一個名字,鈴鐺就叮噹作響。
是雪見神來救她了麼?
這世上除了雪見神,不會有旁人千里迢迢來救她了吧。
可是她又模模糊糊地記得,救她的男人長著一頭黑瀑似的發,而雪見神明明是白髮。
她走僻靜的小路返回那條長街,撿起揹筐和石頭貓神頭顱。又低頭檢視雪地,想要找到雪見神的蹤跡,結果一根貓毛也沒有發現。到底是不是雪見神救了她,她犯起了迷糊。正想離開,卻忽然發現雪地裡有一枚耳瑱。
朝鈴素來眼尖,何況這黑玉耳瑱在白皚皚的雪地裡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她一眼就發現了它。
她拾起耳瑱,眼神怔忡。她記得這個東西,小時候她常常窩在老爹懷裡,伸出胖胖的小短手摸他白玉似的耳垂和黑玉耳瑱,奶聲奶氣地喊:「爹我也要戴這個!」
她總是被拒絕,老爹說她還是個小屁孩,小屁孩要想在耳朵上打洞,就必須先讓屁股挨兩個大巴掌。她抬頭看天色,現在已經是她生辰的第二天,她昏迷了一個晚上。原來爹真的來過了,他不僅來了,還救了瀕死的她。
救她的不是雪見神,而是她那個六年不曾謀面的老爹。
她心裡茫茫的,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兒。
那個傢伙在她十二歲的時候就拍拍屁股走了,六年不聞不問,她自己掙錢,自己養活自己,自己撿男人把自己嫁出去。雖然眼光不好,沒能嫁成。但她早已做好了準備,她這輩子生老病死,婚喪嫁娶,都與她的父親無關了。
回來幹什麼呢?朝鈴想。
其實她才不害怕他,就算是千年老妖怪又怎麼樣?千年老妖怪,還不是被四歲的她尿了滿身。只是他不該再回來,朝鈴十四歲在床上餓得打滾的時候他沒回來,朝鈴十六歲被鄰村一群小癟三欺負的時候他沒回來,那他就不該再回來了。朝鈴已經會自己趕集掙錢,會自己抄著菜刀把那些無禮的癟三追得嗷嗷叫。他沒在她需要的時候回來,而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他了。
雪見神呢?為什麼他不來?他明明知道朝鈴在這裡!
朝鈴怏怏不樂地回到山洞,默默地生火,把黑玉耳瑱揣進懷裡。
她把煤球抱起來,把它放在火堆旁。熾熱的火焰烤著煤球的毛,朝鈴摸了摸它逐漸乾爽的毛髮。
「煤球,你知道救我的是誰嗎?我昏迷的時候你醒著,對不對?」朝鈴摸著它嘟囔。
煤球抬了抬眼,湛藍的眼眸映照她白皙的臉頰。
他的爪子動了動,他在思考要不要寫字告訴朝鈴他是雪見,免得這個固執的丫頭再次為了尋找他而身陷險境。
「算啦,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朝鈴託著下巴。
煤球低下眼眸,的確,她能猜到的。這丫頭應該明白,會救她的必然是他。
「救我的是我老爹。」朝鈴說。
煤球:「……」
朝鈴抱著雙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雪見神為什麼不來救我呢?他明明知道我去雪見城了,我不信他沒有聽見。他好像不要我了,不管我的死活了。他怎麼能這麼狠心?說不要就不要,連絕交的話兒都不親自跟我說。煤球,男人是不是都這麼狠心?我爹丟下我的時候也這樣,二話不說,說走就走。雪見神更差勁,甚至沒來跟我道別。我爹好歹知道救我,他呢,真的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