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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折回家裡,在木箱中翻出一張銀行卡、一本存摺。他只猶豫了片刻,就去銀行裡取了五萬塊錢,帶上吉他,約唐若葵在能望見鐵軌的那座矮橋上見面。
到橋上時亦是一個日落時分。夕陽如往日一般墜下,綠皮火車「嗚嗚」地冒著黑煙駛過。幾個年輕人,騎上單車,「叮鈴鈴」地從他們身後遊過去。段瀾想起李見珩帶他來看夕陽的景象,心下便一暖。
唐若葵帶了一根雪糕,遞給段瀾。
「你有病吧,大冬天的吃雪糕。」
段瀾嘴上雖這樣說,手裡還是很誠懇地拆開了包裝。巧克力在舌尖化開,泛著一股甜味。
「怎麼忽然想明白了?」他問。
「沒什麼,」唐若葵說,「我爸給我打了個電話。……反正就這麼決定了。」
他不說,段瀾不深問。有時影響一個人做出與之前想反決定的決定性/事件,往往只是生活中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他輕輕摸過琴絃——就把這把吉他交到唐若葵手上。段瀾眯著眼睛看天際處逐漸下落的夕陽:「這是我爸給他自己買的吉他。」他說,「那個時候我家還……反正手頭很緊巴,結果我爸把工資花在這上面,把我媽氣瘋了。但是他說,人總得給自己留點希望。」
夕陽逐漸沉到山的那一邊。
「所以你得知道……我交給你的不僅僅是一把吉他。」段瀾盯著唐若葵的眼睛說,「有更重的東西寄託在上面。」
是什麼呢?段瀾凝視著夕陽時這樣想。他自己都不敢說出來——他太過分了,竟然把自己的希望,加註在唐若葵的身上,希冀他人負擔著前行……
唐若葵眯著眼睛,用吃剩的冰淇淋木棍勾畫遠山、火車、鐵軌的形狀:「不過,為什麼約這裡啊?好難找。」
段瀾認真地想了想:「因為這裡有很好的回憶。」
陶藝課上,他拿「泥巴」捏了一隻小兔子。這兔子一開始長得實在有些醜:一隻耳朵長,一隻耳朵短,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嘴角朝右邊歪,鼻子卻向左邊掉。矮墩墩的身子凹凸不平,為了捏一隻尾巴,「啪」一下,不小心把腿摁癟了。
段瀾:「……」
他平生還未受此大辱,當即一巴掌把難產的兔子打回原形,擼了袖子又重新從耳朵做起。
徐蕭蕭悄悄地從另一組摸過來,幫段瀾捏兔子的尾巴,湊到段瀾耳邊:「謝謝你呀。」
段瀾都懶得回頭:「謝什麼?」
「你知道的呀,」徐蕭蕭說,「唐若葵要去集訓啦——我們等下一起去看機構。」她沖段瀾擠眉弄眼。
段瀾這才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徐蕭蕭弄得自己臉上全是泥巴,活像一個戲人。她臉上又迸發出多日前,曾經的屬於少女的光輝,段瀾就忽然地明白什麼叫做值得的「慰藉」。
回到教室時,正值午休。
班裡寥寥無人,只有匡曼坐在教室的最後。
看她埋頭奮筆疾書的樣子,該是在做題。她身旁的位置是空的——焦萬裡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屁顛地跟著競賽班到市裡參加集訓了。
這樣難得的機會,還是姜霖滔給他推薦的。
焦萬裡不喜歡別人碰他東西,因而把所有的書、筆都塞在抽屜裡,這倒方便了匡曼,把學習資料都堆在他的桌上。
段瀾到自己的位置上,從書包裡摸出藥。
他每週要去複查一次,這幾周,藥量已經降低了。中午該吃的藥,從一粒減到半粒。但教授說,控制情緒的藥不能輕易停用——甚至可能要終身服用。
段瀾避開匡曼的眼神,悄悄把米粒大的藥片掰成兩半,用水「咕嚕」一下灌進去半粒。
嘴裡有苦澀的味道,他舉著水杯,準備多喝幾口壓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