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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刷牙洗臉、對著鏡子時,他眯著眼睛打量鏡子裡的人。盯著他的憔悴的眼睛和額頭,他心想,這個大腦裡的某一些細胞,是生病了,在對主人做出激烈的警告嗎?
他想不明白,逐漸地,就不想了。
他不回李見珩的微信之後,從某一天起,他拐過家屬樓時,可以透過冰冷的鐵欄杆,看見李見珩倚靠在他的黑色電動車上。他就那樣等在附中校後門口,等著段瀾走過這幾十米的距離去找他。
段瀾猶豫只片刻,就決定不去招惹了。
李見珩的影子總是被斜陽拉得那樣長,浮動的、縹緲的,一直蔓延到臺階上。
他看見段瀾了,段瀾知道。但他實在不想再這樣介入打擾李見珩的生活。
他已經足夠是個累贅了。
直到十二月的最後一個週末。
這一天,天氣終於完全地冷下來了。
南方的冬日也是寂寥蕭瑟的,天藍而高,無雲,等到了日落時分,一片絢爛的晚霞。火燒雲層層疊疊,由深入淺,雲邊都鑲著金線,壯闊而繾綣地向遠山天際奔騰而去。夕陽則躲在雲後,只為人間留下一絲天光。
世界是金紅色的,來往行人臉上都映著一層燦爛微光。
段瀾走到家屬樓拐角處,下意識向門外瞟了一眼。
李見珩果然仍在那裡,就坐在他的電動車旁邊。他曲著一隻腿,敞坐在馬路牙子上。煙霧包裹著他,纏繞著他,一點火光,勾勒著身體與臉龐的曲線。
段瀾就站定了。
他看見了李見珩手邊放著一張紙,紙上堆了好些菸頭。他從前都未注意到。原來李見珩坐在那裡孤獨又執拗地等,一邊抽了這麼多的煙,吞吐出這麼多苦悶的煙霧。段瀾覺得胸腔裡被什麼東西蠻不講理地填滿了。夕陽向外斜照,把鐵欄杆的影子向外拉扯,都罩著李見珩,就像一所監獄、一所囚牢,把他籠在裡面一樣。
段瀾才第一次選擇走出去。
李見珩平靜地注視著他向自己走來。
走近了,段瀾蹲下,從他的手指間拿過那支還剩小半根的煙,在地上摁滅了:「別抽了。」
李見珩對他笑:「你不來見我,我只能抽菸。」
段瀾搖搖頭:「別帶我去醫院。我不喜歡醫院。」
李見珩就揉了揉他的頭:「我知道。我不帶你去醫院。是我要找你的,我想見你,可以嗎?」
不是的——他明明知道不是的。明明是段瀾已經孤獨得要發瘋了,他的細胞因為某些作怪的情緒要發瘋了,明明是段瀾太需要他。但他從來不把這些話說破。
「那你來做什麼?」
李見珩站起來:「我帶你去看火車。」
「火車?」
「對。在橋那邊,有鐵軌,直接連著港城火車站。我以前經常去。」
他抓住段瀾的手,捏了捏,一翻,摩挲他的指尖:「傷好了嗎?」
段瀾一愣,他的手柔軟溫熱。
「快了吧。」他搖搖頭:「但也許要留疤了。」
他坐上李見珩的電動車,他們順著車流一路朝北而去。
五六點的光景,路上已經堵得水洩不通。但李見珩總是左拐右拐就能闖出一條路來。
他沿著高架橋向前開,漸漸地,高樓大廈變少,視野開闊,一道矮橋橫跨在鐵路兩岸。約莫五六道鐵軌或筆直或彎曲地蜿蜒向遠處去,鐵軌間一片雜草。風一吹,露出斑駁的鐵鏽痕跡。
矮橋上偶爾幾輛小車駛過。不遠處就是戶籍管理處,因而下班時成群的公務員自橋那頭來,跳下單車緩緩推行。
李見珩也從電動車上跳下來。他甚至把電動車隨意鎖在路邊,又拉住了段瀾的手腕:「走吧。從那兒能看見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