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煙火裡的抉擇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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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江的晨霧被早市蒸饅頭的熱氣衝散,陳東興蹲在社群診所門口,盯著腳上裹成粽子的紗布。消毒水味混著隔壁包子鋪的肉香往鼻腔裡鑽,虎子們蹲在馬路牙子上分食油條,碎屑引來一群撲稜的麻雀。方文君的三輪車吱呀呀碾過碎磚路,車斗裡二十碗片兒川潑出湯水,在柏油路上畫出歪扭的運河支流。
“省青訓的人等半小時了。”張明月把病歷本捲成筒,輕輕敲他肩膀。診所玻璃窗後,穿運動套裝的中年人正用酒精溼巾擦手機屏,腕錶折射的光斑在牆上游移,像條不安分的錦鯉。
陳東興摸向褲兜,那張鍍金邀請函已被揉成鹹菜疙瘩。昨夜父親醉酒後的絮叨還在耳畔打轉:“去!去了給你媽修個大理石墓碑…”他望向拆遷工地,母親生前最愛的桂花樹只剩半截焦黑樹樁,根鬚在土裡扭曲成不甘的爪。
會議室是社群活動室臨時改的,乒乓桌上鋪著阿婆家的藍印花布。省隊經理的咖啡杯在破洞桌布上打滑,方文君“啪”地拍上半屜小籠包:“先墊墊,咱們這的規矩——吃飽了才好談事。”
油汁順著桌縫滴到合同上,違約金數字在宣紙般的皺褶間忽隱忽現。經理推了推金絲眼鏡:“簽約費夠買套小戶型,但得剪影片配合贊助商…”窗外忽然炸起鬨笑,虎子正用易拉罐上演帽子戲法,礦泉水瓶搭的球門被撞得東倒西歪。
陳東興的勞保鞋碾著水泥地,鞋頭鋼板與瓷磚摩擦出火星。他想起上週暴雨夜,虎子抱著漏氣的足球蹲在工棚,校服補丁下新傷疊舊傷,卻死活不肯收他買的二手球鞋。
談判被尖叫聲打斷。虎子媽攥著破菜籃衝進來:“體校生把攤子掀了!”陳東興抄起門後拖把杆就往菜場衝,省隊經理的鱷魚皮鞋在魚鱗堆裡打滑,金絲眼鏡歪成了獨木橋。
體校隊長踩著西紅柿冷笑:“職業苗子還混菜場?”陳東興瞥見虎子縮在案板下,校服沾滿爛菜葉,手裡還死死攥著半顆洋蔥當球顛。他突然抬腳勾起顆土豆,擺渡船工卸貨的巧勁讓土豆劃出香蕉球弧線,正中最深處的燈籠椒——那是體校教練叮囑要重點保護的苗子。
混戰在城管哨聲中收場。方文君拎著漏勺指點江山:“看見沒?青椒小子捂襠的姿勢,絕對昨晚網咖通宵了!”省隊經理的西裝沾著蛋液,卻掏出手機狂拍:“對,就要這種野性,短影片點選量肯定爆…”
父親在四十米高空拋下菸頭,火星子像墜落的流星。“籤!明早就走。”他嗓子比生鏽的塔吊還啞。陳東興抓著安全繩往上攀,鋼架震顫的頻率與母親織毛衣時的搖椅共振。
防雨布拼成的球網在夜風裡飄蕩,父親突然起腳,勞保鞋將水泥塊踢出炮彈般的軌跡。二十年前工地聯賽的金靴獎得主,此刻的射門依然刁鑽如電焊火花。“那年你媽懷你八個月,還翻圍牆偷看我決賽…”
月光把兩人的影子焊在鋼架上。陳東興摸到橫樑某處凹痕——1999年母親用安全錐刻的小腳丫,旁邊是父親歪扭的“冠軍”二字。
簽約日清晨,油條攤的滾油正歡唱。陳東興把燙金的合同墊在豆漿碗下,虎子們擠在塑膠凳上分食甜燒餅。省隊的商務車堵在巷口,喇叭聲驚飛啄食的鴿群。
“東哥真要走了?”豆豆把鼻涕蹭在梅西球衣上。陳東興摸出勞保鞋裡的鋼墊片,昨夜父親偷偷塞進去的——這個恐高的塔吊工竟拆了安全靴的護甲。
方文君踹翻板凳,油鍋裡的麻團蹦得老高:“走個屁!沒看見他豆漿都沒加辣醬?”街坊們鬨笑著圍過來,五金店老趙把鑰匙串搖成助威鈴,劉嬸的湯勺敲著鍋蓋伴奏。
陳東興撕開合同摺紙船,虎子們一擁而上。二十隻小髒手推著紙船衝向下水道,省隊經理的慘叫被早市的喧囂吞沒。體校生遠遠看著,隊長突然把可樂罐踢過來,虎子凌空抽射——鋁罐正砸中垃圾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