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 銀杏之約》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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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小滿茶鋪」亮起暖黃燈光，江嶼白握著溫度計的手微微發抖，387c的紅色數字在玻璃櫃臺投下血影。他習慣性去摸左手腕的銀杏手鍊，卻只觸到化療留下的留置針。

落地窗外飄著今冬第一場雪，像極了舒晚最後那個夜晚的月光。記憶裡消毒水的氣味突然漫過奶茶香，他看見二十三歲的舒晚躺在icu，插著呼吸管的手指還在虛握奶茶配方本，泛黃紙頁上暈開朵朵血梅。

"要做出全世界最溫暖的奶茶啊。"她彌留時的囈語混著監護儀警報，至今仍在午夜夢迴時割裂江嶼白的耳膜。

（一）

2009年銀杏初黃，十五歲的江嶼白蹲在奶茶店後巷給流浪貓包紮。校服裙襬掃過滿地金葉，舒晚捧著熱可可出現時，他正被野貓抓出三道血痕。

"用這個。"少女扯下鵝黃色髮帶，月光從她睫毛漏進江嶼白掌心。後來他才知道，那夜舒晚是偷跑出醫院的——先天性心臟病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她卻總笑得像盛夏陽光。

大學報到那天，舒晚在奶茶店打工暈倒。江嶼白衝進後廚時，看見她蜷在操作檯下，手裡還攥著沒貼完的價目表。"醫生說我可能等不到畢業了。"她笑著拭去他眼角的淚，"所以我們要快點開奶茶店呀。"

（二）

2020年的春天帶著消毒水味降臨。當舒晚咬著吸管設計logo時，癌細胞正在她骨髓裡築巢。江嶼白至今記得她蹲在裝修中的店鋪裡，用馬克筆在水泥牆畫滿銀杏葉："等秋天開業，葉子正好黃了。"

他們研發的"春日宴"奶茶藏著秘密：舒晚每天要吞十二種藥，卻堅持用舌頭嚐遍上百種糖漿比例。某次試喝時她突然嗆血，草莓奶蓋染成猩紅，還笑著說這是限定款"胭脂醉"。

開業那天，舒晚戴著假髮站在收銀臺，手背留置針藏在毛絨護腕下。當第一位顧客稱讚奶茶溫暖得像擁抱時，她偷偷在江嶼白掌心畫愛心："你看，我在全世界心裡活著呢。"

（三）

霜降那夜，舒晚在操作檯前倒下。急救車藍光劃過滿牆銀杏貼紙，她最後的力氣用來擦掉江嶼白眼淚："別哭你笑起來最好看了。"解剖報告顯示，她的心臟比常人腫大兩倍，胃裡全是未消化的止疼藥。

江嶼白在冰櫃發現二十罐冷凍母乳——舒晚偷偷停了抗癌藥。便籤紙被化療藥物浸得斑駁："對不起啊小白，我想給寶寶留點禮物。"可他們甚至來不及舉行婚禮。

（四）

2024年平安夜，江嶼白吞下第八次化療藥。奶茶店監控拍到他三次暈倒在操作檯，卻堅持手寫五百張聖誕賀卡。常客們不知道，每杯奶茶附贈的銀杏書籤，都藏著他寫給亡妻的情詩。

當骨痛席捲而來時，他就抱著舒晚的圍裙縮在倉庫。那條鵝黃色圍兜口袋裡，還裝著三年前沒送出的鑽戒。有時幻覺中會傳來攪拌珍珠的聲音，轉身卻只見月光在空蕩的店裡織出銀杏葉的影子。

（尾聲）

初春的拆遷通知貼在櫥窗那天，江嶼白終於拆開舒晚的臨終信。ct片顯示癌細胞已爬滿他的脊椎，像極了信紙上乾枯的銀杏脈絡。

"冰箱第二層有驚喜哦~"娟秀字跡指引他找到玻璃罐，999顆手疊星星在月光下閃爍。拆開最後一顆藍色星紙，他笑出淚來——那是他們高中時的約定，用隱形筆寫著："下輩子還要一起喝奶茶。"

拆遷隊到來那日，"春日宴"的招牌在晨曦中墜落。江嶼白握著星星罐躺在廢墟里，恍惚看見舒晚繫著鵝黃圍裙走來。這次他終於能完整說出那句話："我做的奶茶有溫暖到全世界嗎？"

監控鏡頭記錄下最後畫面：三十一歲的老闆蜷成胎兒姿勢，嘴角含笑，身下洇開的鮮血與乾涸的奶茶漬融成深褐色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