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藍蝴蝶髮卡》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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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蹲在土灶前添柴火時,灶膛裡炸開的火星濺到了她新補的褲子上。她慌忙拍打棉布上細小的焦痕,耳邊又響起奶奶上個月的話:"這丫頭片子就是討債鬼,你爹媽過年回來瞧見衣裳破成這樣,還當是我苛待你。"
臘月二十三的雪粒子簌簌地往窗欞裡鑽,她摸著膝蓋上歪歪扭扭的補丁,突然想起四年前那個春日。那天媽媽蹲在村口老槐樹下給她系藍蝴蝶髮卡,塑膠翅膀在風裡顫得像要飛走。"等城裡房子裝修好就來接你",這句話裹著槐花香飄進七歲小滿的耳朵,至今仍在午夜夢迴時清晰如初。
"咳咳咳咳!"裡屋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小滿扔下燒火棍衝進去,看見奶奶蜷縮在泛黃的棉被裡,咳出的血沫星星點點染紅了枕巾。村醫三天前來過,說這是癆病晚期,要送縣醫院,可奶奶攥著裝錢的鐵皮餅乾盒死活不鬆手——那裡頭是爸媽每月寄來的生活費。
"死丫頭杵著作甚?"奶奶枯瘦的手抓住她腕子,"去去後山摘點枇杷葉"話音未落又嘔出暗紅的血。小滿摸黑鑽進寒風裡時,腳上塑膠涼鞋的搭扣早斷了,她用麻繩把鞋底捆在腳背上,冰碴子從裂縫滲進來,像無數根針在扎。
後山墳塋間的枇杷樹在月光下鬼影幢幢。她哆嗦著爬上溼滑的樹幹,懷裡揣著從作業本撕下的紙,準備包摘到的嫩葉。樹影裡突然傳來沙沙聲,她驚恐地轉頭,卻見是村頭老光棍提著酒瓶晃過來,渾濁的眼睛在暗夜裡泛著綠光。
"這不是王家丫頭嘛"帶著酒氣的黑影逼近時,小滿從三米高的樹杈摔了下來。右腿傳來鑽心的疼,可她顧不得,抓起沾血的枇杷葉就往山下跑。老光棍的怪笑追著她穿過整片墳地,直到看見自家亮著油燈的窗戶才敢停下。褲管黏糊糊地貼在腿上,不知是血還是冷汗。
"死哪去了?"奶奶的罵聲在看見她慘白的臉色時戛然而止。老人混濁的眼睛盯著孫女褲腳滲出的血,突然發了瘋似的扯開餅乾盒,硬幣叮叮噹噹滾了滿炕。她抖著手數出二十個一元硬幣塞進小滿掌心:"明早坐張瘸子的三輪車去鎮上衛生所"
小滿攥著硬幣蜷在灶臺邊睡了一夜。天矇矇亮時,她摸到枕頭下的藍蝴蝶髮卡——塑膠翅膀斷了一截,用膠布粘著。這是媽媽留下的最後件東西。村口傳來三輪車突突的響聲,她撐著灶臺想站起來,右腿卻像灌了鉛。
"奶奶,車來了"她轉頭看見老人青灰的臉凝固在晨光裡,枯枝般的手還保持著推搡餅乾盒的姿勢。
雪下得更大了。小滿跌坐在結冰的地面,看著奶奶嘴角乾涸的血跡,突然想起去年除夕的視訊通話。手機鏡頭裡爸媽圍著穿紅棉襖的小男孩喂餃子,背景是貼著福字的瓷磚牆。媽媽說"等弟弟上幼兒園就接你來",爸爸說"在家要聽奶奶話"。
她用凍僵的手指撥通那個倒背如流的號碼,忙音響到第七聲時,聽見弟弟奶聲奶氣地問:"爸爸這個遙控車怎麼不動呀?"電話結束通話的瞬間,冰稜從屋簷墜落,在雪地裡摔得粉碎。
黃昏時分,小滿拖著傷腿爬到村委辦公室。會計看見渾身是血的女孩嚇得打翻了茶缸,她攥著人家褲腳反覆說:"我奶奶不動了"然而大雪封了山路,救護車要等明天才能到。
當夜小滿縮在奶奶逐漸僵硬的屍體旁,把二十個硬幣一個個塞進老人指縫。窗外的雪光映著藍蝴蝶髮卡,塑膠翅膀上的金粉簌簌脫落,像眼淚流成的河。她終於想起四年前媽媽轉身時,有片槐花瓣落在自己掌心,當時以為抓住的是春天。
三天後破門而入的村幹部看見這樣的場景:祖孫倆躺在結了冰的炕上,老人手裡攥著硬幣,女孩掌心緊握著半片破碎的藍翅膀。窗臺鐵罐裡泡著的枇杷葉早已腐爛,滲出褐色的汁液,在寒風中凝成琥珀色的冰。
遠在千里外的工棚裡,王建軍正給兒子挑魚刺。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