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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別亂說!她說,生氣了。好像我扯上她,是玷汙了眼前這個女的。你看我是什麼樣!她叫。她猛地跳起來,扒下自己的外衣。她穿著緊身衣。原來她一直穿著緊身衣,還這麼胖。
她把緊身衣也剝掉了。她把緊身衣翻過頭時,我瞧見她起伏的肚皮,簡直像青蛙。
她剝掉後又恢復了姿勢,那肚皮顯得更鼓了,而且層層疊疊,像沙皮狗的脖子。在這之前,我沒有看到過她豎著時的裸肚。那肚子連同全身的肉頂著她的胸罩和褲衩。胸罩帶和短褲褲頭好像頃刻要崩斷了。她戳著自己身上的胸罩,你看,這跟那個是一個型號的嗎?她嘴巴戳著床上的內衣。她是她,我是我,我是我,她是她,有什麼關係?
她忽然又拉扯起自己的肚皮來。那肚皮原來的折皺被她拉成了一張張扁扁的難看的嘴。這個女人,這樣子,你覺得好看嗎?她叫。這身體只配人造工具應付,這下水,只配狗吃,不,狗都不吃,只配埋了!
沒有一個女人會這樣作賤自己,我很吃驚。儘管在這之前她也曾說自己丑,但那只是嘴上說的,你也可以把它當做調侃。即使是實實在在地展現出來,暴露無遺,也沒有經過惡毒的醜化。她這是怎麼了?即使那不是她的,我說錯了,她又哪裡犯得著這樣呢?難道那女孩子比她自己更重要嗎?
她是誰呢?不是她,又是誰呢?
可惜不是照片。如果是照片,我可以指認照片上的特徵。我一定要指認!
可是它只是衣服。只是流水線車間製造出來的、誰都可能買的衣服,買了誰穿,就是誰的。又是內衣。只有穿者自己知道是誰的。
對不起。我只能說。
你也不必道歉。她說。她平靜了。或者說是,她感覺成功了。她已經成功地把自己跟那個女孩分離開來了,她的聲音裡有一種勝利者的明朗。她叫小芳。她說。
小芳?
小芳是誰?
小芳就是小芳。她說。
是那首歌裡的小芳嗎?或者是她杜撰出來的一個人。但也難說不是她自己。她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我叫什麼一樣。也許是她的小名?她叫什麼芳,這可是女的常用的名字。可也正因為有那麼多的叫小芳的人,我不能肯定就是她了,也許只是一種泛指。
你覺得她怎麼樣?她問。
我不知道。我說,我又不認識她。
想象一下。她說。
我想象不出來。
你真沒趣。她說。還是網路上混出來的呢,沒有一點想象力。
是啊,我為什麼忽然變得沒有想象力了呢?也許是因為她的存在,她就在我面前。她的存在,是個障礙。
這個女孩,怎麼可能跟眼前這個肥醜的女人是同一個人呢?看那內衣,她多麼的苗條。內衣是做不來假的。我想象:身材很好。
臉也不壞。她說。
應該是。我說。
你能說說她的三圍嗎?她說。
三圍?雖然我知道什麼是三圍,但是我從來沒有認真想過這問題。我連影的三圍都不知道。
她拉開抽屜,拿出一卷布尺,展開,遞到我手裡。我知道她是讓我量。我量了。我的手偶然碰到那文胸上,觸電似的一顫。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我並不是沒有碰過這東西,我有女朋友影,我們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了,那可是實實在在的身體呢。
胸圍:83CM。比影還棒。精巧而豐滿。影則太乾了。那文胸很圓,立起來那種。
你再量量她的腰圍。那富婆說。
58CM。腰很小。
說說你的感覺。她說。
好像一掐就能掐斷。我說。
我也這麼覺得。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