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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雪堂的正屋裡,宋玉穿著一身白淨的袍子,袖子用束帶綁著,露出白皙的小臂來,手持一根纖細的羊毫筆,在寫著什麼。
那是她給沈裴研製的美容藥方。
窗子虛掩著,有悶熱的風吹了進來,她停筆抬頭,傍晚火紅的夕陽傾瀉而來,落在她白皙冷漠的臉頰上,忽有一道淒厲的烏鴉叫聲,隨後那黑鳥在窗外撲啦啦的飛走了。
春盡頭,要下雨了。
宋玉的心情有些悶窒。
康嫂拿著個食盒走進來:“姑娘,該用夜食了,您要的糖餅還撒了芝麻。”
宋玉輕頷首,隨意將毛筆插在髮髻上:“芒種愛吃,給她留著。”
康嫂不住的讚許:“姑娘對咱們底下人可真好啊,要是誰能在姑娘的院子裡伺候,真是修來的福氣啊。”
宋玉牽強一笑,現在又自詡底下人了。
她疲憊的轉了下手腕,院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竟然是看門的許九。
“看到芒種了嗎?她說去逛集市了,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宋玉問。
許九來正是為了說這事,他扶著門框,氣喘吁吁的說:“哎呦我的姑娘啊,去逛什麼集市啊,那芒種還不等出角門,就被丁管家著人給拉走了!”
宋玉猛然皺眉,康嫂也驚呼一聲,拍巴掌道:“怪不得!”
“什麼?”宋玉一頭霧水,因著擔憂,緩緩的站起身來。
康嫂趕緊說道:“今天丁管家來,吩咐廚房做冷豬血,還有饅頭花生什麼的!”她看著仍是不解的宋玉,哎呀一聲,“府上請了邪婆了!要驅祟!他們要治您呢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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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臨近,夕陽如火。
凌安堂的院落四角,各立了一個插著豬頭的樁子,每個豬鼻子上還頂了枚用紅線串著的帶血銅錢兒,院當中放了一個被紅線織著的炭盆,裡面炸出的火星一蹦三尺高!
“啊!”芒種被濺到,痛苦的尖叫出來。
丁管家伸手按住她:“死丫頭還想亂跑!”
他抬頭,簷廊下,陳易安站在那處,陰影裡,他像是那一畝三分地的王。
而喬氏也被人攙扶著走出來,對著不遠處說道:“夏姑姑,您瞧瞧那丫頭。”
丁管家鬆開手,又緊了緊芒種手上的麻繩。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看著這架勢,芒種強作鎮定。
她從前在農莊上的時候,聽說過邪婆一說,她們皆出身樓州歧疆,敬奉鬼神,為閻王耳目,也可破運免災,驅邪祟,是一母傳承製。
也就是說,一個女人若做了邪婆,那她這一脈的女孩兒,都得做邪婆。
世人稱呼她們為‘姑姑’。
被選為邪婆的女孩兒,七歲入邪,第一次來葵水就可以出師,還要剃光所有的頭髮,再油燙毀頭皮,自此以後單披一條狐尾在頭上,身穿麻布衣,光腳踩天地,手拿沾了初潮的榆木杖,上面掛著鈴鐺,若有邪祟在側,那鈴鐺就會發出孩提的嗚咽聲,神奇的很。
陳家怎麼會請來邪婆!
‘鈴鈴鈴——’
那清脆的鈴鐺聲入耳,芒種背脊發毛,她僵硬的低著頭,一股詭異的香味撲入鼻腔,闖入視線的,是那根烏黑泛紅的榆木杖,輕輕的抬起自己的下巴。
慘白的臉,腥紅的眼,烏黑的嘴唇,還有穿破下唇的一排排金環。
夏姑姑靠近,垂視著芒種驚恐的眼底,用柺杖點了點地,本來清脆的鈴鐺聲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極輕的嗚咽聲,像是有人在耳畔抽噎。
夏姑姑在芒種的頭上深吸一口氣,說道:“小姑娘,你早就該死了。”
芒種牙關打顫,反駁道:“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