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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她遲遲才開始的初戀,她真的快要被他氣死了。
那也是因為,冼銳的父母雖然傳給了他成功的商業經驗,卻並沒有這樣的情感的經驗可以傳給他。
他們也並不知道,像他們那樣的人,應該怎樣去和普通女孩子談戀愛。
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到,他們本來也沒有打算讓他去和普通女孩子談戀愛。
他只有,一片赤誠的真心。
又有錢,又年輕得簡單不玩花招,又要準備收心了,如果換做一個老道一些的女子,高興還來不及呢。
她以為這是新社會,新社會的男人就應該有新社會的男人應該有的樣子。
她身邊的那些鐵路人,哪一個不是忠於革命,忠於家庭的?只要一犯情感上面的事,小到處分,大到開除工作。
被所有人議論,被單位所排斥,直接就是社會死亡。
而那些老道的女子,卻覺得舊社會的男人還更不如呢,新社會好就好在,已經用法律約束了男人的本性。
一夫一妻制,如果男人犯錯,女人至少在財產上不至於吃虧。
並且還為女人提供了工作的機會,再也不必一定要依附於男人。
這就已經是翻天覆地了,這就已經很滿足了。男人,就那個德性,還是以往那個德性。
新社會是舊社會的遺傳,就像子女是父母的遺傳,只能夠慢慢地改良基因,而不能夠一下子就割席融斷。
只有經過數代人的努力,文化提升和觀念提級了,才會發生質的改變。
五十年六十年代又紅又專,然後是極致的文革,然後再經過反思,迎來了改革開放。
政治的開放迎來了經濟上和文化思想上欣欣向榮的八十年代,然後又是八十年代後期的思想奔放。
九十年代,還並沒有奔放幾年呢,就已經有大量的人在開始反省,開始收心。社會和人們,都在不停地摔倒,然後爬起來,然後再前進。
因此,九十年代是強於以往的任何年代的,社會已經從一個被抱在懷裡的嬰兒,到牽著手走,到如今已經能夠搖搖晃晃地開始姍姍學步。
在西方也是,從漫長中世紀的禁錮,然後再到《十日談》,到文藝復興。之後甚至出現了忠於家庭,奉獻社會,自律得近乎完美的新教徒。
都是人類在不停地犯錯,不停地修正。總之,人類是很難自己垮掉,很難自己滅亡的。
她之所以來昆明,她其實都已經改變了,已經開化了,她最擔心的其實是他的暴脾氣到底會暴成什麼樣,他們到底合不合適。
而他之所以不願意選擇老道的女子,那也是因為他認為自己並不是那個德性,他也想得到他所愛之人發自於心底的認可,他也想擁有人性之中的至真至純。
他只是想擁有它美好的一面,卻不認識它的另一面,他也容不下它的另一面。
人們只謳歌孔雀開屏的這一面,卻並不描達它的另一面。他們並不能客觀地描述它,他們只會嘲諷它。
對於至真至純的另一面,對於商人的另一面,對於世間萬事萬物的另一面,他們全部如此,並且一向如此。
他們要麼忽視它,根本就不提起它,要麼就嘲笑它,而不會去辨證地去看它。古今中外皆如此。
過了不知多久,湘瀟這才想起床上有被子。她起身拉過來,用腳蹬開,和衣縮在裡面發抖。
湘瀟越想越睡不著,頭爆炸了似地疼。可她哭不出來,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一滴柔弱的眼淚。
她想放聲大叫,可喉嚨裡像緊塞了一團巨大的砂石,連延口喘息都困難。她也想開啟門,衝到大街上去。可她終歸什麼也沒有做。
冼銳就在隔壁。
今天晚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