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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電梯時,我忍不住問:“這些房間都沒有人嗎?”
“有,但這裡隔音很好。”帶我們進來的醫生說:“他們都太吵了。”
他的聲音在空曠陰暗的電梯裡迴盪著,令我沒來由得有點冷。
電梯上三樓,出來後,格局與一樓一模一樣。
又是一段冗長曲折的路,終於,我們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口。它的門與其他病房一樣,都是鋼的,漆著白色油漆,旁邊有編號。
帶我來的人非常小心,又進去打聽了一遍,才出來對我說:“您可以進去了,但只有十五分鐘。雖然他已經平靜,但依然很危險,他的智商很高,請您在與他對話時保持警惕,不要錯信他的言論接近他,給他機會傷害您。”
我點頭。
他開啟門,再次叮嚀我有事一定要立刻出門,他們都在門口。
裡面是鐵柵欄,但縫隙很小,僅夠透過小孩子的手臂。
我坐在外面的沙發上,透過縫隙看到裡面。裡面空間很大,房間裡同樣除了必備物品沒有其他小件。房間的天花板很高,靠近房頂的位置有一扇小而嚴密的百葉窗,透過了一點微光,也提供少量新鮮空氣。
窗戶正下方的地面上坐著個人,準確來說應該是癱著。他就像是武俠小說中被挑斷手筋腳筋武功盡失的廢人那樣毫無生氣,脊背靠著牆壁支撐,雙腿無力地扔在地面,手臂垂直,手掌也顯出了幾分枯槁。比起半年前,他瘦了幾圈,這顯得他身上病服如同一個巨大的面口袋。他那顆無論多麼落魄都高高揚起的頭垂著,頭髮長了許多,且疏於打理,糾結在一起,如同幾塊拼貼在頭上的毛氈,它們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只能看到他拉碴的鬍鬚。
如果我不認識他,如果有人告訴我眼前這個人曾經無限風光過,我是一定不會信的。
對於此局面,我心裡早有準備,但看到的這一刻,心裡還是不免覺得莫名。
我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想不到合適的開場白。其實我來看他,也不過是想看到如此畫面,僅此而已。我並沒有任何話想對他說,我不覺得抱歉,在這一刻,也不那麼恨他。
十五分鐘不長不短,我發了一會兒呆後,再看錶時,發現已經過去了八分鐘。
在這八分鐘裡,他始終一動不動,活像個死人。
時間繼續緩緩地流逝。
十分鐘……
十二分鐘……
十三分鐘……
我始終沒有什麼話想說。
終於,還是站起了身。
轉身時,雖然沒聽到任何動靜,我卻突然莫名一回頭,看到他已經抬起的頭。
他的眼窩凹陷著,就像個海洛因用過量的癮君子,也像個剛剛經歷過殘酷戰爭的難民。
他的眼睛盯著我,卻又像是並沒有看到我,直勾勾的,且空洞。
我的心在這一刻突然漏了一拍,因為我發覺自己真的已經完全不認識他。
不知出於怎樣的心思,我開口叫了一聲:“繁音?”
他依然看著我,不應聲,不說話,沒有表情,在我的記憶裡,他從未有任何一次,比現在更像一個瘋子。
我就這麼看著他,而他也看著我。
十五分鐘到了,門被開啟。帶我來的醫生表情有些緊張,見我安然無恙才露出放鬆:“請出來吧,時間到了。”
出來前,我再次扭頭,見他再度垂下了頭,馴服得如同馬戲團裡瘦弱的老虎。
離開醫院的第二天,我約帶我來的醫生晚餐,喝了幾杯之後,他話匣子開啟,說:“他剛來的時候症狀很嚴重,有暴力傾向,時而情緒激動,但經過治療已經平靜了很多,不過依然是個地道的危險分子。”
我說:“我上次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