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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被老太太喝住了。
寧家兄長垂著頭,像從前一樣恭謹孝順地站在她跟前聽訓。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兒的,論起來就是他的責任,看管不嚴,寧家兄長知道自己總得吃些苦頭。可是他的母親單單打完這一巴掌便歇了,許久都沒聲響,他在沉默中緩慢抬眼,只見老太太的手還顫著,鳳目噙滿眼淚,指著搶救室的大門,一句話問得無比悽切:“六年前你瞞著我把他賣給沈家……現在你又想瞞著我讓他孤零零去死呀?”
“寧予杭,你是他大哥,你是他大哥啊!”
老太太的指責也未免太過嚴厲,但事實又不容寧家兄長辯駁。
他僵硬立著,眼見他的母親悲慟搖頭,隨後又把視線投向被保鏢押在角落裡的沈鐸——寧家主事多以儒商面孔示人,慣常不輕易動手,但真要發怒了,也能叫旁人暗暗生怵。沈家老三捱了他的打,模樣十足頹喪,衣衫凌亂不說,臉頰和前襟還凝著血,赤紅腥羶,就連形如雪白匕首的一雙眼睛都黯淡,同老太太相對視,只一眼便默然別開了目光。
饒是寧家老夫人百般剋制,她的眼淚還是一瞬間就掉下來了。
過往種種冤孽其實早就有跡可循,只是她鬆懈又心軟,才叫兩家人時至今日仍然糾葛不斷。如果一開始不曾回到半山就好了,她的孩子會在另一個地方平安健康長大,擁有全然不同的人生,而不是為了一個廉恥盡失的混賬把自己折磨得遍體鱗傷。過去六年了,她再一次站到了搶救室門前,如同當年一樣哽咽落淚,只恨不得能替她那可憐的孩子分擔痛苦。
他疼不疼呀,有沒有哭呢,被困在車裡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害怕。老太太連想都不敢想了,推開扶著她的管家蹣跚上前,顫聲質問:“……他做錯了什麼?”
沈家老三驀然抬頭,只見老太太毫無預兆跪了下來,抓著他的衣襟開始發瘋似的撕打:“他做錯了什麼!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說,你說啊!”
“你為什麼要回來?你都在美國結婚了,為什麼還要回來?”
“你根本不愛他……你根本不愛他的呀!”
“他已經那麼痛苦了,你為什麼還不能放過他?!”
“從前你對他是真的好,可他欠你的甚至是欠你們家的早就拿命還完了!怎麼,你還不滿意嗎?那我替他把命抵給你好不好?他最聽你的話了,你去,你去叫他平平安安活下來,只要他平平安安活下來,我的這條賤命隨便你怎樣都可以!你去呀,你去跟他說呀!”
“你不要再從我身邊帶走他好不好?我求求你,阿鐸,姨姨求求你了!”
“你把他還給我!你把他還給我!”
老太太聲嘶力竭,情緒激動得簡直要昏厥過去。沈家老三不敢還手,他垂著眼睛,嘴巴開闔著,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寧家兄長和管家上前來攙扶,老太太崩潰地靠在長子懷裡,哭得近乎肝腸寸斷。寧予杭示意保鏢將人拖遠,正要摟著母親到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剛一轉身卻見搶救室的門被開啟了。
他的母親哭喘著,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甲都要掐進肉裡頭。在場的人沒一個敢出聲,寧家兄長勉強定神問了一句結果如何,主刀的醫生是他費了功夫請來的大學校友,見老太太也在,猶豫了片刻,最後為難地朝他搖了搖頭。
老太太一下子就癱坐下去了。
致命的軟肋
寧家小少爺從手術檯上撿回了一條命,但他昏迷著,情況也幾乎與死無異。
頸動脈被銳器豁傷、腹腔臟器破裂、全身多處骨折,術中大出血,同時伴隨著重度顱腦損傷,並且後期亦可能由此引發更為棘手的併發症。他被醫護從搶救室裡轉移到重症監護病房,他們將他推出來的時候,那張沾滿血汙的小臉兒已經叫護士擦拭得乾乾淨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