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落筆難成稿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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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經年一夢,醒來真假難分。
崔寄已不知盼著這一日盼了多久了,久到往日裡晏琛失望崩潰之時他都能壓抑情緒溫言勸慰;久到他以為自己可以歡地去接阿璀回家;久到他已經忘了多年前的那日,乍然得知阿璀被擄失蹤時,是怎樣的的驚雷落於頭頂,炸得他痛徹心扉;久到這些年日日難安夜夜難眠,那些已近絕望的麻木,讓他連心裡的疼痛也感覺不到了。
但是,怎會有這樣的理所當然呢?
拋棄了她的我們,又有什麼理由去見她,去認回她?
崔寄繼續看下去
“德明二年十月初五日,夜,入夢。夢及春日、朝陽、草地、溪流,遊人不絕,踏歌起舞,臨水宴飲,正是上巳節。有明麗衣色的小娘子,與二兄溪邊遊賞,得大兄所贈幽蘭香草,甚喜。觀二兄同演琵琶,《潯陽曲》罷,《破陣曲》起。”
“春和景明之景散去,漸又起金戈殺伐之氣,鳴鐸刀劍之聲,喧雜呼和與戰馬嘶鳴之聲不絕於耳,越發靠近。玄衣少年將小娘子藏於山石縫隙之中,轉身衝入殺伐人群。刀光劍影,利刃破空,馬上少年中箭墜地。有馬蹄將落,小娘子義無反顧撲身相護,馬蹄撞上後腦。此情景消散,墜入黑暗,唯餘疼痛,但疼痛之感卻恍若親歷,如此真實。”
“又是甲冑兵戟之聲,雜沓步伐逼近,恐懼席捲而來,無限驚恐。於骯髒逼仄處破開的極小的縫隙望出去,昔年熟悉的華堂廣廈被火海卷噬……”
“此記,有感:三處場景,無甚關聯,皆有一小娘子,不由自主以已身代入,仿若親身所歷,此夢甚異也。”
崔寄被紙上的字刺痛雙眼,原來阿璀即便記憶漸漸失去,也總能在某些時候想起某些片段。只是她懷疑自己的記憶,她不知道那些是她真實的人生,她甚至不曾去想過這些或許是她到關家之前的經歷,她以為一切都是自己夢中的臆想。
崔寄往後微微一靠,沒放好的憑几撞上了小案,撞得那小案晃了晃,上面的筆架沒立穩倒下去,嘩啦啦掉了一地的毛筆。崔寄卻突然想起來什麼,忙往桌上堆著的手稿裡頭翻找。
外面去廚房送了食盒回來的山澤,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屋裡嘩啦啦一陣物件四落的聲音,他還以為崔寄腿疾復發走路時疼痛難忍撞上了櫃子,便忙衝進去。誰知一進去便看到滿地的紙筆,而崔寄正在散了滿席的手稿裡頭一張張地翻看。
“郎君在找什麼?我幫您找?”山澤上前去收拾了落在地上的筆架毛筆等,問道。
崔寄卻沒回答他,他將所有的紙一張張翻看過來,最後找出了二十餘張頁首沒有標記序號的。
他將那二十餘張紙放在桌案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字字看下去,他看得極其認真,彷彿已不知道自己此時身在何處,唯恐落下哪怕一字。
只是,他每看一句,便覺得血脈冰冷了一分;每看一頁,便覺得呼吸也停滯了一分。
直到二十頁都看完,他已覺得眼前迷茫,血液凝固,這具軀體,彷彿已然不是自己的了。
山澤覺得自家郎君神情不對,他的目光似乎落在某處,但細看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連臉色也比尋常時候慘白了許多。
山澤想起這些時候氣溫的變化,還當崔寄是不是受了風寒病了,或是這些日子四處奔波累著了,便想問一句,再勸他這兩日好生休息一番。
然而他還未開口,卻見崔寄眼中滾下兩行淚來。
“郎君?”山澤大驚,他自到崔寄身邊這麼多年,從來都只見得自家郎君雲淡風輕運籌帷幄的模樣,便是他重病纏身之時,腿疾疼痛難忍之時,也是浮雲淡薄模樣,何曾有今日之態?
崔寄突然驚醒,他也沒有去擦臉上的淚跡,而是快速伸手去取紙筆,口中只迅速吩咐道:“去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