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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懷裡拿出一個資料夾,放到你面前:“小顧啊,你說的材料,我都準備好了,你看看齊了沒有。”
“行。”
你拿出一個厚厚的資料夾,按標籤找到“米瑪-青稞款賠償”,拿出裡面的相關材料和紅標頭檔案,一一對照。
米瑪期待地問:“怎麼樣?”
“材料齊了。”你說,“明天我去縣裡遞交材料,然後就等上級批覆和鄉財政打款。”
他激動得來回走動:“真的能賠?”
你說:“按政策來說是可以的,但具體還要等上級批覆。”
“好,好,好……”他走之前說,“等賠款下來,你一定要來我家喝酒!”
你看著米瑪的背影遠去,很難想象,一個月前的他是個村裡公認的“刁民”。
一個月前,你來駐村工作隊辦公室上班的第一天,米瑪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大喇喇地一坐,斜眼看你:“你就是新來的駐村工作人員?”
不等你回答,他又說:“我的三畝青稞地被修路佔了,到底能不能賠?”
你向他詢問具體情況,拿著本子邊聽邊寫,末了說:“我需要查詢相關資料和政策,明天再給你答覆。”
他將信將疑地離開了。
與你同來該村的另一位銀行業同事欲言又止地看著你。
你這才知道,這位米瑪是村裡有名的潑皮破落戶兒,最愛來刁難駐村工作人員,以至於每一屆駐村員工都會告訴下一屆的人,千萬警惕此人。
那天下班前,同事提醒你:“咱就是來完成任務的,沒必要這麼盡心,盡心反倒多事。反正結束後回拉薩工作,一輩子不會再來這地兒的。”
等他離開後,你用辦公室那臺老舊失修的電腦查詢資料,又在灰塵遍佈的資料室裡翻找歷年紅標頭檔案,終於找到了一點政策依據。
第二天米瑪趾高氣揚地來了解進度,聽到你說“能賠”時,他驚愕地瞪著你,就像你說了什麼令人震驚的話。你向他講解檔案上的政策內容,又手寫了一張清單,讓他按上面的內容準備材料。
但很快,你手寫的清單就被他退了回來。按他的話說,哪會有外來幹部把他這老不死的事情當回事兒呢?萬一好不容易準備齊了,卻賠償不了,他付出的時間精力怎麼辦?
那些天,你以駐村工作辦的名義向鄉政府辦公室發去郵件,詢問相關細節,對方回覆了你,並傳真過來一份更具體的細則。你把那份細則給米瑪看了,落款處鮮豔的公章讓他呆了呆,而後他神情複雜地看了你一眼,拿起你寫的清單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自那以後,陸陸續續地有村民來到駐村工作辦,村裡藏族同胞的漢語普遍不太好,有的甚至只會說幾個詞,你們靠著比劃交流。有時米瑪在,會充當翻譯。
找你幫忙列印檔案,開油票證明,家裡牛死了開報銷的證明材料,建議修橋修水渠。到了後來,甚至有人找你修手錶,修電燈,問你報紙上的某個漢字怎麼讀,他們家某個外出打工的人去的xx省市在中國的哪裡,家裡的狗突然不吃飯了怎麼辦,家裡的孩子捱打也打不聽話怎麼辦,xx國有銀行的無抵押小額農貸怎麼弄……
能回答上的,你會回答。不能的,你便告訴他們需要查詢資料,明日再回復。他們離開時都帶著和善的微笑。
熟悉之後你終於明白,為何剛到這裡時,村民們都投來戒備和冷漠的目光——過去來此駐村的人員,都把這一趟當做給履歷鍍金的墊腳石,來之前對領導承諾要奉獻青春為民服務,來之後兩手一甩只顧在屋裡睡大覺。一大半的時間都找不著人,結束後跑得比誰都快。
你看了看腕錶,給自己泡了壺清茶。九點一到,門口探進來三個毛茸茸的腦袋,齊聲喊道:“顧哥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