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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若愚抬頭盯著皇帝,肅容道:“但臣要參的不只是這兩司。”
明德帝將他的摺子放到御案上,示意他可以開始說了。
孟若愚雙手持笏,再度躬身行禮。
“順天府與五城兵馬司,最高官員品級不過五品,在朝官遍地的京城可謂不值一提。是誰給他們的權力,能如此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是誰給他們的底氣,敢官官串通成奸,結黨為營?又是誰給他們的廕庇,為非作歹數載,百姓怨聲載道,卻沒有半點訊息上達朝廷?”
“你的意思是,這兩司背後還有主使?”皇帝捏起一枚銅錢,轉於指尖。
“是。齊、秦已為國賊,但與其背後之人相比,猶如蚊蠅與虎豹之別。齊、秦雖革職下了獄,而這些更大的國賊卻尚在朝中,就站在這座殿裡。”
“孟若愚,你休得胡說!”傅禹成出言駁道:“什麼蚊蠅虎豹,五城兵馬司與順天府諸罪員有罪,又與我等何關?你空口白牙就要將‘國賊’之名扣到在場所有人頭上,真是可笑!你若有指認什麼‘背後主使’的證據,當堂拿出來便是,我傅禹成還能替你參上一本;若是沒有證據,就休要在此胡言亂語,藉機影射同僚。”
孟若愚仍然看著皇帝,沉聲道:“陛下任命臣為右都御史,身兼正君道、明臣職、砭時事之責,臣為何不能言?臣所言皆出事實,一字一句發自肺腑,無一絲一毫誇大,臣有何不敢言?”
他冷眼瞧向傅禹成,再環視列位同僚。
“倒是你,傅大人,還有諸位大人,你們敢捫心自問,五城兵馬司裡就沒有一個與你們沾親帶故的兵員,掛著職,吃著餉,不為宣京城治出半分力,還要橫行霸道欺壓鄉里?順天府就沒有一次為你們家人親眷徇過私,違了律犯了法,卻明著暗著輕輕放過,甚至還要對受害的普通百姓倒打一耙?”
“滿廷朝官,食君祿,攫民膏,有幾個是真正為君分憂、為民謀福,而不是為一己之私慾,來爭權奪利?”他慢慢轉了一圈,目光回到龍椅之上,“陛下,難道我不該參劾他們?”
“這滿朝文武皆由科舉考評取賢而來,在朕眼裡不乏國之棟樑,大宣的柱石。可在你孟若愚看來卻都是虎豹豺狼,難道只有你孟若愚一個人是忠臣良臣?”皇帝把銅錢捏在手心,磨著牙道:“好一個忠良,口口聲聲為朕分憂,就是在此抨擊朕的班底?”
“那臣敢問陛下,什麼是忠良?難道捧著順著陛下,將奢靡成性誇做仁德,將寵信奸佞誇做仁德,將懶功怠政誇做仁德,就是忠良,就是為陛下分憂?陛下好仁德,以致於皇天腳下竟有如此多冤假錯案,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卻求告無門,登聞鼓、御史臺猶如虛設,高官要員以權謀私禍亂朝綱,還要表現出一副歌舞昇平的氣象。”
明德帝一把扔下手中銅錢,怒目而視,“孟若愚!”
“陛下!”孟若愚的音量更高,“粉飾太平能一時,卻不可能一世,皇城根尚且如此,莫說京畿之外!”
他撩衣下跪,擲地有聲,“重明湖畔本是風調雨順之地,卻有人填沙引洪害民無數,連賑災銀都被貪墨大半,罪魁禍首按律當斬,陛下卻輕輕揭過只判流放,叫百姓如何能對朝廷信服?邊關將士為國守土,本該優待厚待,軍餉卻一再剋扣拖延,連最基本的溫飽都保證不了,叫將士如何甘心為朝廷賣命?如此種種,數不勝數,皆是沉痾。此時不發作,只因我大宣國祚綿遠,積累深厚,但長此以往,必有藥石無醫之虞。”
他重重磕頭,“到那時,國將不國啊,陛下!”
裴孟檀打斷他,嚴聲道:“孟大人慎言,國運豈可輕談。”
“我看你是迷障了。”明德帝豁然起身,怒而斥道:“朕身為天子,上承天命,下召萬民,治國理政,自有道理。你一介言官,不識庶務,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