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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公府內,晏時的病榻前,晏清禾就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緊緊握住他那雙寬厚的大手,聽他講那些在青州的日子。
那是她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情到深處,二人破涕為笑,那段獨屬於他們父女二人的記憶,自始至終都是這一生早已回不去的桃花源。
甜蜜之後,晏時又再一次陷入空虛,正如那彈指一揮之間就流逝的時光,人總是要被拉回到現實之中。
“爹爹這一生啊,看起來雲淡風輕,豁達閒適,但其實上內心壓抑苦悶得很,可縱然什麼都沒做,卻還是做錯了許多事。你姑母、姐姐、兄長……甚至於你母親……”晏時將目光移向一旁坐著的徐婉怡,雙眸中帶著愧疚,“他們的苦或多或少都與我有關,還有你,孩子,是爹爹的不爭,反倒讓你們受苦了……”
“禾兒不怪爹爹,”晏清禾道,“是禾兒當初自己要入宮的,姑母和姐姐也是自願的。禾兒只恨自己,當初沒有聽爹爹的話,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再也不能時常陪在爹爹身邊盡孝了,現在想來,真是悔之晚矣……”
“不要回頭看,禾兒……”晏時的語氣逐漸變得虛弱,“你還年輕,不要活在悔恨之中。爹爹老了,除了回憶過去,也無事可做,如今臨終前還能和你一塊說會兒話——就像你小時候那樣,爹爹已經很知足了。”
“只可惜……”晏時雙眸中的神氣越來越縹緲,看向門口的眼睛只剩下遺憾,“我不能跟渠兒說上一兩句話了……告訴渠兒,爹爹對不起他……爹爹以後也護不了他了,讓他……好好活著……替爹爹……照顧好他的母親……和祖母……”
“爹爹!”
晏時終於閉上了眼,晏清禾再也忍不住哭喊了起來,爹爹如今唯一留給她的,就只剩下手心剩餘的溫熱。
政和十一年冬,她才剛剛結束了她二十九歲的生辰不久,自己在這世上僅存的雙親就沒有了。
徐婉怡於心不忍,走過來把她拉到自己懷裡,一邊流淚,一邊安慰道,“沒事的,你爹爹他該說的早就對我們說了,他說的最多的,就是讓咱們好好活著,禾兒,你是個好孩子,你要聽你父親的話……”
此情此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元熹也走過去輕輕抱住嚎啕大哭的母親。晏老夫人前日喪女,今日又喪子,更是悲痛萬分,所幸淚水早就在乾涸了,只能在心上默默流淚。
祖孫四代一直哭到夕陽遲暮才算作罷,徐婉然還算冷靜,讓晏清禾帶著元熹趁早回宮好好休息,國公府的喪事由自己來操持便是。
可晏清禾搖搖頭,紅著眼眶拒絕了回宮。或許她的確是意氣用事,可她如今確確實實就只想待在爹爹身邊,再盡最後一份子女的心意。
晏清禾給齊越傳信稱“父親已逝,兄長未歸,父親身旁孝子無人,妾想稍作停留,替兄守孝,以表孝心,待兄長歸來,妾再回宮……”
齊越看後,二話不說自然允准,只派人傳話吩咐她要“節制悲慼,以防傷身”,晏清禾聽了很是動容,當夜便穿上孝服,綁上孝帶,與徐婉怡相依相偎,在靈堂前守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只聽得晏老夫人晚上著涼,如今正臥病在床,徐婉怡得知更是目不暇接,一邊要照顧婆母,一邊又要料理丈夫的喪事,還要時時刻刻盼著兒子儘早趕回家奔喪。
所幸如今世家凋敝,其他宗親大臣也都懼怕引火燒身,因此安國公府門庭冷清,靈堂並無人來祭,唯有因男丁年幼而逃過一劫的徐家時時來祭拜晏時,也可藉此寬慰徐婉怡一番。
豈料設立靈堂的第二日,皇帝竟親自登門來祭,倒把府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齊越到病榻前安撫了晏老夫人一番,當場為晏時追贈諡號“忠正”,承諾要將晏時葬入皇陵。晏老夫人婉拒了,她隨晏家沉浮數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