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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痛苦,因此他們不斷地重現創傷,讓你繼承傷疤。你逃避痛苦,因此它成為一道母題,一類原型,它在你的人生裡不斷地閃現,成為你靈魂的影子。”
櫃子裡沒有眼睛(四)
趕在日落前,我和奚子緣走進了療養院。
我當然沒有給奚子緣預約心理的介入治療,僅僅是最基本的評估。但出乎了他的意料,我看著他的表情由視死如歸到訝異驚詫,無奈地戳了戳他的額頭,心想我在奚子緣心裡有多獨裁殘暴,“你一天都想些啥。我怎麼會強迫你去做這些事?”
奚子緣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不好意思地傻笑。
心理評估的程式已經從三十多項檢查壓縮到了綜合測評,和檢測基因等級一樣方便。
坐在家屬等候區,我望著小緣被戴上面罩,隔著玻璃牆,他向我揮揮手,隨後躺進休眠倉。休眠倉亮出綠光,代表啟動。現在只需要睡一覺,做一場夢,就能得到一份精確的分析報告。
這個過程遵循人類的睡眠週期,有一個半小時。左右無事,我不想守著發呆,便起身四處閒逛。我往康復中心走,那兒我住了三年,再熟悉不過。
我走出複合檢查大樓,穿過蔥鬱的草坪,走入漫長的下坡通道。這條通道連線著康復中心,修建於湖底。
隨著步伐,空間下沉,直至埋入地下,我的視線與泥土上的花草齊平。為了營造安全感,通道以清水混凝土半包,其餘皆是清透的玻璃。走到湖底,紅色的魚成群結隊,有時悠然漫遊,有時俶爾遠逝,岸上的陽光和水一齊流動,化成粼粼的波,整個藍色的世界寂寥又沉重。
如果說那條石頭路是為了提醒人們面對痛苦,那麼這條沉入湖底的通道則是幫助人們獲得平靜。
待在精神療養院的第一年,我不喜歡這條通道,甚至頗為恐懼。這兒實在太靜了,靜得壓抑,靜得發出吶喊,都只能聽見自己的回聲。每每走過,我總是大步流星,唯恐慢了會被背後臆想出的怪物抓住。
然而,第二年,我的態度發生大轉變,我逐漸依戀上它,依戀上它帶來的沉靜。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裡,我哪兒也不去,就待在這兒,仰著腦袋數今天有多少魚遊過。
‘走了,姜凍冬,你待得夠久了。’
最終,還是裴可之找到我,拉著我走出這條通道,‘鳥不該待在水下。’
如今六十八歲,再次回到這兒,我看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笑眯眯的,圓臉,圓眼。我數了數臉上的皺紋,從額頭,到眼角,再到嘴唇,是沒什麼特別的老人樣。我早就能夠自己走出這條隧道,早就不再沉浸在這種脆弱的平靜裡,我找到了平衡。
等我再次回到家屬等候區時,我不但故地重遊了一番,還去療養院門口的小攤那兒買了一碗奚子緣最愛吃的肉醬拌麵。過去我陪他做諮詢,諮詢得太晚,我和他會去嗦口面填填肚子。
剛出來的奚子緣還有些迷茫。他的表情空白,不知道做了啥夢,那頭蓬鬆的捲髮四處亂翹,白皙的臉頰上被印下了一圈呼吸罩的紅色痕跡。他傻傻地望著我,呆滯又傻氣。我忍俊不禁,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他的意識才逐漸回籠。
奚子緣忽然喊了我一聲,“凍冬哥!”
我笑著把面給他,“是我。”
他沒有接過面,他站起來,情緒格外激動。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張開雙手,緊緊抱住我,“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他難過地說,“我夢見凍冬哥死掉了。”
我回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這不還活的好好的嗎?”
奚子緣沒說話,他攥緊了我的衣服,像是確定我的確就在他的身邊。我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他的後背,帶他緩緩坐到椅子上。我沒想到奚子緣做的夢居然還有我的事兒。見奚子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