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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帶著他的羅德。
路途遙遠,兩人同坐一隻馬車。
皇帝的馬車走在他們前面。
克勞狄烏斯一臉憋屈,象一隻被夾斷腿的老鼠一樣縮在車角。他的臉頰和眼眶上都出現了淤青,青紅的腫脹之處疼痛得微微顫動,好象底下鼓囊著膿液。
他用圓溜溜的指尖碰了碰高腫的傷處,從細弱的短脖子裡發出「哎喲」的呻|吟。
黃金王冠在他油光的禿頂上歪斜地戴著,克勞狄烏斯宛如豌豆的小眼睛裡放射出一點仇恨的目光。
——麥瑟琳娜氣不過尼祿同去參戰的事實,而對窩囊的丈夫宣洩怒火,一氣之下竟然把花瓶砸到他的臉上。
羅德粗暴地撕開一隻橙子。他的動作太過於沒有耐心,橙紅的果肉粒也被連皮撕了下來。
他遞給尼祿一半,橙汁流了他一手,嗒嗒地滴下來。
尼祿怔了怔,有些遲疑地伸手。纖密的眼睫投下一片抖動的黛色,他拿橙子的動作也遲滯一下。
羅德乾脆收回手,讓尼祿抓了個空。
他象吃香蕉一樣慢騰騰地吃橙子,無視尼祿的不自然,「不想吃就算了。」
「並不是。」尼祿連忙解釋,「我只吃過切成塊兒、裝在盤子裡的水果,從來沒這麼直接吃過……」
羅德沉默地吃完橙子,手指蘸滿淋漓的果汁。他將嘴唇湊近手指,飛快地吮吸乾淨,發出極其細微的水聲,好象某種引人遐想的、卑劣的暗示。
尼祿能看見隱露的、與他的雙唇同樣艷紅的舌尖,在他濃黑至極的黑髮間若隱若現。尼祿產生一種說不清的情愫。
羅德擦乾淨手,姿勢不羈地躺靠著。透過紫紅的絲布簾射進來的陽光十分溫和,他剛強如鐵的面孔好象消熔一樣,有一點柔和的嫵媚。
「我問了車夫,高盧很遠,我們有十多天的時間要耗在這顛簸得頭暈的路上!」羅德倚著他的冷劍說道。
「我可以忍的。」尼祿平靜地說,那雙深不可測的棕色眼眸,居然能發出純淨無染的眼光。
羅德半眯起眼睛,給人一種慵懶的錯覺,其實他只不過是在表達出興致罷了。
「我在很久以前去過高盧……」他一邊回憶一邊說,語氣沉重得彷彿宛如飽經風霜,「高盧的空氣,渾濁得象是用灰土做的。」
羅德隱現的鎖骨如船錨一樣繃直。死而復活的他,曾因疾風驟雨而拋棄沉船,最終在昏迷中被海浪推到那片蠻族的土地。
「你來過高盧?」尼祿驚異道,「可是你的履歷裡沒有這個地方……」
羅德平淡地掃他一眼,稍作停頓,搪塞道:「我行軍時經過這裡。」
尼祿看著他,眼眸熠熠閃光,好象有浮動的碎金箔在裡面飄蕩。他沉思片刻,神色有些隱晦不明,但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我從沒來過這兒,但我知道高盧省的總督。」尼祿說,「他是個功高震主的將軍,就連日耳曼尼亞和埃及的總督都很尊敬他,他在蠻族的行省裡呼風喚雨。」
他睫毛微垂,一絲深重暈開在他帥氣的眉眼。他的嘴唇沒什麼血色,薄如冷刃,於是連說出口的話都有點危險的意味:「要知道,高盧人和日耳曼人的作戰能力是最強的。他幾乎握住了羅馬的命脈……」
羅德交疊起修長的雙腿,靴子的綁帶交叉纏繞在他利落的腳踝。
他隨意地笑道:「那他可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將軍,眼睛只去看刀戈,從不看王座。」
「是的。」尼祿點頭,「聽說他是卡里古拉的朋友,跟他一起長大,是他堅定的支持者。」
羅德沉沉地撇過臉,卡里古拉這個名字無疑勾起不舒服的回憶。他的側顏很深刻,半掩在柔亮的鬢髮裡,如有料峭陡崖般的險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