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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字一出,屋內猶如捲過了一場冷風。
一時間靜的嚇人。
葉青釉宛如囈語一般,繼續喃喃道:
“哪有無端無源的病症呢?”
她的病原本只是心結。
幾月前那場入夜前的對話之後,便有些鬱郁。
可光是這樣,哪裡能令她纏綿病榻?
病因真正所在之處,源自於爹孃見她鬱郁之後的各種舉動。
沒有人想被窺視。
沒有人願意見到夜驚甦醒之後,在自己頭頂黑暗中看到一雙甚至是兩雙眼睛。
沒有人願意日落之後只能待在黑暗中與父母交談。
更沒有人願意平日裡只喝冷水,吃冷灶。
他們害怕她離開,已經害怕到了一種瘋癲,病態的地步。
這是一場隱匿在寒潭深處的纏鬥。
可她,偏偏受困於一抹虛無縹緲的愧疚,無法脫身。
最後,心病身病交加,方才到了如此境遇。
葉青釉將最後一筆刻完,轉頭便對上了春紅淚眼婆娑的眼。
兩眼對視,葉青釉嚥下喉間的癢意,率先開口:
“我無事,有勞阿姐晚些讓人來將這一批瓷器送到窯口上去,切記,務必要在三日內燒製好,送到上次的地方.......”
“阿妹,你還真心當我是從小看你到大的阿姐的話,你就同阿姐說一句貼心話,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叔嬸還有咱們?”
春紅眼眶通紅,雖已為人婦,可眼底眉梢之間鄰家阿姐的寬厚友善卻不減反增,言語間更是染上了絲絲哭腔:
“你生著大病不願意在家養病,還拼命的燒瓷,叔嬸如今在家裡也同你一樣,其餘什麼事兒也不做,只拼了命的按照你從前的吩咐,一個人玩命似的繡花,一人玩命似的燒瓷.......”
“你們一家子,這到底是怎麼了!”
“你們從前是再知足常樂不過的人,如今家宅安康,一家子和和美美,怎會為賺銀錢做這樣傷害自己身體的事兒?”
“若,若,若是真有什麼黑心肝的狗官脅迫你,要你燒瓷,天大地大,離了龍泉難道就真的沒了咱的活路?只要你點頭,咱們去府城,去京都,去告御狀,總會有清官,有陛下管的!”
春紅不是呆子。
吳家人也不是呆子。
天底下,只有天生的呆子,沒有後天的呆子。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如今分家出來的葉家一家三口如今這樣瘋狂的制瓷,封盒,制禮,很是不對勁,沒準就是因著被上頭的人知道這家子能制好吃,而被迫害成了瓷奴。
可大家心中,到底是算漏了一些事情——
事實就是,除了制瓷,葉青釉找不到其他事情來放空神智。
而她的制瓷,又給了白氏與葉守錢二人一種錯覺。
那就是,只有制瓷,繡為瓷錦上添花的錦,才能博得閨女的開心。
一切早已經在無聲中變了味。
明明所有事情都好似有名為‘愛’的最後一口氣撐著,可偏偏,很沉重,很窒息,也很痛苦。
而最難熬的是,葉青釉知道破局之法在哪裡。
無數次午夜夢迴的時候,她會想回家,回到那座明明承載一切希望,可還沒乘帆遠航,就轟然落幕的宅院中掀翻一切,坦白葉青釉已死,告訴那對夫妻:
‘你們閨女早早就死了,被你們的愚昧無知害死,再也不會回來見你們了。’
‘當初你們既能害死她,如今又惺惺作態做什麼?’
夢境中,那對夫妻的臉會痛苦,會嘶吼,會崩潰......
但無論怎麼樣,都會變成火焰中熊熊燃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