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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秋安一向覺著自己八面玲瓏, 可偏偏一遇到這根小杆子,他就莫名其妙的覺著憋氣。
他不耐煩起來。
江鴿子聞言坦然一笑,隨手就將那些契約放進了懷裡。
那人做事,倒是挺講究的。
以後有想法了,倒是不介意跟他分享分享。
關秋安看江鴿子像團廢紙一般的收起他的心血,就死死盯住江鴿子,眼神特別兇狠。
他很想問一句,十數萬貫的觀景大宅,給你就敢要。
為什麼不敢?
咱又不是白拿你的,還是幫助到你了不是麼?
江鴿子看著關秋安被一群人簇擁著走遠,他心情很好的從戲臺上蹦下來,還沒走幾步,就覺著腳下一軟,越陷越深。
低頭一看,大怒!
這半腿黑泥……臭氣熏天的!
「井蓋呢?誰拿了!!!」
世界上的事情,總不會十全十美的。
一夜之間,老三巷一百零八個生鐵井蓋,一個沒剩的都被人拿回了家,就恨不得供起來了。
這沒了井蓋,地下的淤泥翻到街面上,把個老三巷整的臭氣熏天,也沒阻礙老街坊集體發了一注橫財的好心情。
飯錢兒有了,老頭兒們也不擰巴了,又開始四處尋名廚了,從表面上來看,一切似乎正常起來。
江鴿子拿著那部相機,一直在做兼職的攝影師,這件事不大,可他卻覺著十分有意義。
他給每個老街坊家都拍了一些照片。
甚至路口的老槐樹,元寶河岸兩邊的舊屋,老宅門,還有那門前拴著的大黃狗他都沒放過。
他想著,等到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甚至更久遠的未來。
再把這些照片拿出來,隨隨便便一放,其中滋味,就只有看照片的人能清楚了。
他還預料的沒錯,十年之後,這老三巷門口的戲臺子,就成了本市很有名的舊時影像博物館。
博物館裡,則掛滿了這老三巷的老照片,本城的人來看它們,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也會來看它們。
這個小博物館就像個小搖錢樹,零零碎碎的見天給江鴿子吐零花錢兒。
那是後話了。
隨著新居分配的事情越來越明朗,萬萬想不到的事兒,到底還是發生了。
他眼裡最良善,最大方體面的四太太,大早上的,竟躲來他家委屈。
四太太一邊小聲嚶嚶,手裡卻也不閒著。她將搬家庫存零碎布頭翻騰出來,一點兒都沒浪費的在那兒做手工。
這是傷心的心肝欲碎,都沒忘記幹活的好女子啊!
她從身邊的笸籮裡找出舊衣,尋了不磨損鮮艷齊整的地方剪下來,各種碎布經歷她的再整合,能拼縫出極其漂亮的門簾,窗簾,沙發三件套來。
她這門功夫叫做拼布花,過去那是家裡坐堂太太的老手藝,不過如今條件越來越好,會的人也是不多了。
江鴿子見她哭成就這樣都不放下手裡的活,就坐在邊上嘲笑。
「你還好意思哭呢?你兩口子悄悄存幾百貫,買了趙淑那宅院,你也沒讓老太太知道啊?」
四太太抬臉瞪了他一眼,伸手用衣袖一抹眼淚哽咽到:「那能一樣麼!那能一樣麼?我不想過每天只做做家務,照顧好孩崽子的清閒日子?一年四季,風吹日曬的,但凡他有一點點出息,我也不能受這個罪!」
江鴿子點頭:「那確實,嫂子往日著實辛苦,這是可以看到的。」
四嫂子得到了最大的理解,哭的越發痛快起來:「你說說,老掌櫃怎麼想的?四個兒子,平均著來不好麼?憑什麼老大家要好端端的多佔我一套房?偏心眼也不是這樣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