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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錢不是少數,各家人口有多有少,怎麼算,都有人覺著自己是吃虧的。
這些老頭兒到底不是黃伯伯,他們威望不大,還脾氣不好,一句話說不對,脫下鞋,上手就打。
這有尊老的,自然也有不在意的。
忙了那麼久,如今流水席的錢兒收了十分之一都沒到。
江鴿子認為,沒錢兒,你就別吃了唄。
可老人們卻覺著,祖宗十八代都在這幾條巷子裡生生死死,沒有這頓散夥飯,他們心裡難過。
說到底,總歸就是不捨的。
這老街區,總也不會缺這無事忙的老頭兒,老太太。
他們有自己的思想軌道,也有自己的道理。
你不能說老人家這樣做是錯的。
就只能袖手旁觀著,等他們的熱情慢慢散去。
江鴿子擺弄著手裡的相機,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老人們訴苦,他就面露同情的點點頭,努力盡好一個心靈垃圾桶的義務。
這些老人家也不是跟他要錢兒的,甚至,如果吃散夥飯的話,他應該是免費的上席。
老人家只不過是想找些理解罷了。
槐樹上的知了鳴叫著。
鄧長農提著大茶壺,無聲無息的過來,給老頭們的水杯裡斟滿水。
服務完,他又悄悄走開了。
老段爺爺看著這孩子的背影,就老懷安慰的說:「這孩子,最近高低是很是不錯的,也知道尊老了,見了我,遠遠的就停腳,先問好,等我過去,他才走……哎!要是他爺還在,還不知道高興成啥樣兒呢!」
身邊一老頭許是耳背,他忽然提高了聲音來了一句:「啊?高興……你還高興個屁啊!一張老臉賣出去了,這都多少天了,三百錢都收不上來,你是有毛病吧!你還高興!老糊塗了你!!」
段爺爺氣急敗壞的反口:「你知道個屁!!」
這句老頭倒是聽明白了,罵自己呢!
他當下蹦起來,指著段爺爺就開罵:「嘿!我說你個段葫蘆!我可大你一輩兒呢!我是你叔叔!你也敢罵我……」
段老頭一翻白眼,大聲說:「狗屁的叔叔!你是誰家的叔叔,回你們牛角頭去,甭跟我在這裡充大輩兒……我是牛角尾的!你算什麼東西?老子住杆子爺家對門兒!他見了我都是得喊爺爺的!!」
「你說的這是屁話,來,杆子爺,我跟你說,甭聽這老東西胡咧咧,你爸江壩頭可比他長兩輩兒,他是你大侄兒!!你被騙了,嘿!你個老東西,我早就想揭發你了!」
段爺爺惱羞,站起來上手要捶,眾老頭一看不好,當下都紛紛站起來,拉架的拉架,勸說的勸說。
江鴿子也沒管他們,只無奈的靠牆哀嘆,這都幾天了,每天都要來上幾場,他也是醉了。
正鬧騰著,忽有老頭兒喊了一句:「嘿!嘿嘿!停手吧,外人來了,呦!是貴人來了,甭給人家看了笑話,趕緊,趕緊……」
常輝郡的外姓王走了沒多少年,年輕人無所謂,可這些老人家對貴族的畏懼,卻是根深蒂固的。
這眼見著,從建築公司臨時簡易辦公樓裡,呼啦啦出來一幫人。
打頭的江鴿子卻是認識的。
那位於氏代表,姓墨的女士。
老頭們掃掃自己身上不多的灰塵,都一個個的貼牆站著。
雖然沒有法律規定他們這樣兒了,可是老人家還是見了這些人畏懼。
江鴿子坐著,睡著的薛班主躺著打著胡嚕。
待那群人呼呼啦啦的來了,江鴿子仔細一看,卻發現一個更加熟的人。
中間被簇擁的這位,卻是那晚在天空飛翔的那個胖子。
江鴿子看到了關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