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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平宴一通氣說完,忽然意識到剛剛聲大了。
竇姀垂著頭,咬著唇皮。硬扯著把手腕從他掌心扯了出來,「你抓疼我了」
他有點不是滋味,也沒敢看她,別開眼,聲小了幾分,像是在喃喃:「我們一個屋簷下過活十幾年,我捨不得阿姐。你勿擔心,父親那頭有我應付,趕明兒一早我就回去。」
竇姀這一覺睡到翌日晌午。
一醒來,便瞧見枕邊竇平宴留下的字條,大約讓她先在客棧安心住著。
這座客棧一共二樓,做借宿,也做酒家生意,來來往往的人很雜,竇平宴信上說把小廝小年留給她。
竇姀開門看了一圈,廂房外廊上並沒有小年的身影。正尋思人去哪了,忽然就被窗外的動靜震懾住。
「打死他!都別怕,咱主君指明說了,要往死裡打!」
那是一條狹小的巷子,五六個壯碩的大漢整對著一人拳打腳踢。被圍毆的人縮成一條,緊緊抱住頭,竟是一聲也不吭。
「不清不白的,也不知他娘跟哪個野雞生的,還真把自己當爺了!」
領頭的人狠狠呸了聲,哈哈大笑。
人被掄著砸著,血已經流了滿地。
竇姀本在窗邊,聽到這最後一句,忽然身子微微顫抖,如潰散亂爬的螻蟻,已不敢再看,想走。
臨走又有些不忍,便去廂房裡端來淨臉的水,一言不顧地嘩嘩往窗外倒——
「他孃的,誰啊!找死……」
咒罵聲在「砰」的一陣關窗中戛然而止。
竇姀迅速跑進房裡,關緊門,倒了兩口茶給自己定心。
鎮靜之後開始有點懊悔,方才怎就那麼大膽了?那夥人瞧過去五大三粗的,萬一急眼了上來找她麻煩呢……
算了,管它呢。這幾間廂房鄰著,他們怎知是誰倒的水,她打死不認就成了。
竇姀在屋裡等了半晌,忽然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力道不大,節奏平緩。
她踱著步子到門邊,謹慎問了句是誰。聽見小年的聲音,可算放心給開了門。
小年是竇家從人牙子手上買的,八歲就跟著竇平宴,竇平宴走哪他去哪,所以與竇姀也很熟悉。
她迅速把人拉進廂房,又關上門,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問道:「你方才去哪了呀,我都沒瞧見你人。」
小年長得很乾瘦,嘿嘿一笑,臉頰凹出酒窩來。
他拎起手裡的紙袋,說:「小的給姑娘買吃的去了。二爺囑咐過,讓姑娘輕易不要出去,外面人雜的很。這些燒餅和小菜,能夠今日吃上兩頓!」
聽他這麼說,竇姀心裡卻有些發酸。她見小年來回跑得氣喘吁吁,便倒了一盞茶遞來,讓他坐下歇兩口。
等他歇好了,竇姀也坐下,便說:「以後你們不用再叫我姑娘了,我也回不去竇家。現在家裡人人都知曉,姨娘是偷漢子才生的我,又殺了人,還瞞父親這麼多年。」
「這……這……」
小年騰得站起,沉默良久,憋出一句話:「主君是知曉了,但也只是大發雷霆,並沒發話要趕走姑娘走啊!」
發沒發話是早晚問題。
人言可畏,府裡其他姨娘又不喜歡她,少不了攛掇幾句難聽話。只怕自己回去,下場比趕走還不如。
竇姀默默想著,走到床頭,從枕頭下摸出一件物什。
「小年,咱倆認識少說都有……」竇姀掰著手指頭數,「八年了吧?現在,我有一事想求你……」
她把攢絲珠花的銀簪遞出去,「你去長平街的碼頭,四處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叫徐老三的人。要是能找到,你就跟他說,我在福順客棧裡。這銀簪你拿去當鋪賣掉,一半是謝你跑腿的,一半你拿給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