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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門,門裡虛弱的女人像從一個夢裡驚醒,恍惚問,「小澤?」
莊燁站在她床邊,眼睛濕潤,「媽媽,是小燁。」
「你長大了……」她勉強微笑,撫摸他的頭髮,卻因為身體的移動痛苦呻吟。
莊燁看向她的腿,柔軟的鴨絨被下的雙腿被固定住。她在幾個小時前,爬上療養院樓頂,試圖跳樓自殺,卻落在紫藤花架上,摔斷了小腿。
從第一次來探望他的媽媽起,莊燁就和費中將說清楚,他的媽媽出現任何狀況,都要讓他知道——第一個讓他知道。
在接到緊急通訊時,他沒有詫異,反而問,「這是第一次嗎?」
對面的醫護人員震驚於他的冷靜,吞吞吐吐地說,「莊夫人一直有自殺傾向,尤其在她清醒的時候……」
在她以為她才十幾歲,還沒有結婚,還是那位年輕的桑妮小姐時,她不想死;可在她想起一切,想起她是失去長子的母親,莊總指揮的夫人時,她想結束她的生命。
或許在莊澤的葬禮上,她就想這麼做了。
大家都說莊夫人瘋了。
父親的手下,家裡的助工,所有人都瞞著她,不讓她知道莊澤去了前線。然後某一天,她突然被告知,她的兒子死了,屍體會在一個特定日期到家,葬禮和告別儀式會在另一個特定日期舉辦。
她在葬禮上推開桌椅,摔爛花籃,指著她的丈夫質問,「你憑什麼讓我的孩子去死?」
莊總指揮按住妻子的肩膀,沉重地說,「如果我不送我的兒子去死,我憑什麼命令別人的兒子去送死?」
「你從來沒陪過他,沒餵過他,沒有給他換過一次尿布……」這個女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掙扎,頭髮散亂,手臂舞動,「你怎麼能心安理得把他當成你的所有物?」
葬禮上的這一幕越來越脫出控制,保姆閉緊嘴,帶走莊燁。男孩聽見他的媽媽一邊被帶走一邊嘶聲笑,「為了別人不在背後議論你,為了你總指揮的位子坐得安心,就要送親兒子去死嗎?」
那天晚上莊燁悄悄去看他哥哥的屍體。人們在戰場上撿回斷肢頭顱,拼接在一起,入殮妝師的水平太好,那個小男孩懵懂地看著蓋軍旗的哥哥,費解他為什麼要躺在軍旗下。
很多年後,那個小男孩才明白那是死別,應該悲傷。又過了很久,他才知道原來屍體能回來已經是一種特權,那些沒有一個總指揮做父親的軍人,他們的骸骨從沒能回家。
莊燁坐到她床邊,為她拉起薄毯,輕聲問,「我讓您想起哥哥嗎?」
他的媽媽沒有回答,而是說起回憶裡的一些小事。期間醫務人員來補充過一次止痛藥,醫生與莊燁私下談話,請他注意止痛藥的閥門必須關嚴,否則可以隨意加量,過量止痛藥會致命。
等到醫護人員離開,留這對母子獨處,莊燁低下頭,穩定呼吸的頻率,看著自己顫抖的手,直到那雙手停止顫抖,才問,「媽媽,死亡對您而言,是什麼?」
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希望得到一個說服不了自己的答案。在他的媽媽回答之前,加上他的其他砝碼,「我知道您希望我退役,這不可能。但是這以外的都可以,我答應您,我可以接您離開這裡,您可以和我住在一起,或者您想自己住,我一有假期就會來陪您——」
一隻乾瘦的手捂住他的嘴,他的母親說,「是自由。」
不是解脫,解脫意味著她陷在痛苦之中,自己總有辦法讓她好受一些,告訴她生活會變好,會變得值得活下去。但對她而言,死亡是自由。他怎麼能不給他的媽媽,結束生命的自由?
莊燁緩緩站起身,開啟了止痛藥閥門。
他看見她媽媽的眼睛亮起來,雖然艱難,但只要她忍著痛挪動身體,伸出手,按下止痛泵,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