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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華跪在水裡,再次用手扼住她的喉嚨,把她的臉按到水下,看著她的表情由扭曲到茫然再到靜止,看著她的眼神從慌亂到不解再到絕望。
他猜想,可能她意識消失的那一刻都無法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誤會讓一個她認為那麼好心的人狠心殺了她。
船沉了,沉重的鐵皮拖著馬小霞消失在水底,張文華如一具行屍走肉向岸邊游去。
這次殺人跟以往每一次都不同,他親眼看見一個人從活著到死亡的過程,看見一個與世無爭的無辜生命終結在自己手裡,這讓他清晰認識到自己到底是個多麼殘忍的人,或者已不配稱為人,這種自我認知深深地震撼著他。
水越發沉重,好像水下有無數隻手在撕扯他,他拼命擺動四肢推開水面,大腦卻也開始昏沉,他想也許是迷藥不小心影響了他,使出最後一口力氣游到岸邊。
朦朧的視線裡,眼前是一道一米多高的石壁,好像憑空出現的一堵灰白的牆,他疑惑地朝牆左右望望,發現慌亂中自己遊錯了方向,這裡距離下水地點偏了二十多米。
他沒有體力了,雙腳開始抽筋,最後四肢完全不受控制,身體自發撲騰出水花。
要死了嗎?遭到報應了嗎?再也見不到杉杉了嗎?絕望之際,一條樹藤從石壁上方的樹叢裡拋下來,他抓住,將其纏在胳膊上,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第25章 天養之人
車上,光頭面帶笑意地告訴張文華最開始父母給他取名的時候不叫郝天養,叫郝大光。他小時候特別喜歡逞能,別人不敢幹的事兒他全敢幹,有一次,他和幾個小孩用鞭炮炸別人家的牛屁眼,沒想到把牛炸毛了,衝破牛圈,滿大街追他們。
他們一邊跑,一個小孩就跟他說:「你不是一直說自己膽兒最大嗎?現在怎麼跟我們一樣跑呢?」
他一想的確是這樣,突然回頭面對瘋牛站住,瘋牛蒙了片刻,衝上來甩頭一拱就把他高高挑起,摔在柴火垛上。他在空中時感覺牛角把他刺穿了,心想這下玩大了,捂著肚子等死。
半個多小時,孩子們領回來一群大人把他圍住,他老爸把他從柴火垛上提溜下來發現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只有肚子上有一個很小的紅印子。他原地蹦了蹦,又跑了跑,感覺好極了。他爸放心不下,連夜找一輛馬車把他送到縣裡的醫院瞧大夫,大夫給拍了透視片兒,琢磨半晌說別的毛病沒有,就是膽比正常尺寸大。
後來長大一點,他看上了隔壁村的二丫,那時候收音機裡流行一首歌:太陽出來爬山坡,爬到山坡想唱歌,歌聲唱給我妹妹聽,聽得妹妹樂呵呵……
二丫看到誰都樂呵呵,就看到他不樂呵呵,他想可能是自己沒唱歌的原因,就在一天早晨起早爬上二丫上學路上必經的山坡,待二丫推著腳踏車出現在山腳下,他立刻氣沉丹田開始唱,但那一刻太陽真的出來了,刺得他眼睛痛,他轉變方向避開陽光,腳下踩空,順著山坡滾了下來。
那座山是一座石頭山,由帶氣孔的那種石頭包著很多大小不一的圓石頭構成,山上長不了草也長不了大樹,只在石頭縫裡生出一些帶刺的小山杏樹,他著陸時渾身像血葫蘆一樣,人也暈了過去。
二丫聽見動靜,還以為是野豬下山了,蹬著車就跑。那一整天下來,很多人和馬車從路邊過,都沒有發現他,最後還是二丫放學回家想起早晨的動靜,到溝裡看到了「野豬」的真面目。
又是馬車給他送到縣醫院,又是上次那個大夫,給拔淨了身上的刺,一通化驗照相,屁事兒沒有,大夫數落他爸:「你看我上回就告訴你這孩子膽兒肥,你平時咋不多看著點兒呢?」
在那以後不久,村裡去了一個打板算命的,他爸覺得他三天兩頭遇到危險可能是犯什麼忌諱,把算命的請到家裡給他算。算命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