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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你說你殺了人——」
高倫眼神有點渙散,說:「先別說話。我感冒了,很難受,你替我靜脈注射。」
「師傅——」
「快點。」高倫眼神慢慢聚焦,但語氣不耐煩起來。
周禮有心事,沒理會高倫,轉身在屋子裡快速檢查一圈,沒發現異樣。他在高倫身上問不出什麼,看他精神渙散,於是趕緊為他注射。
看高倫安靜下來,他又在屋子裡繞了一圈,但還是沒發現任何問題。從陽臺上往外看,長街非常安靜,沒有警車來往。附近市民悠閒地在樓下散步,遛狗,逛街,吃喝。沒有人高聲尖叫著發現屍體。
一切也許是師傅生病發燒的幻覺。
從陽臺上轉身,他走回房內。師傅躺在客廳,似乎睡著了。他取過毯子,蓋在他身上,卻一眼看見他嘴唇發紫。
他心頭一動,低頭去看沙發旁的垃圾桶。這才注意到裡面躺了一個丙泊酚空瓶,一個維庫溴胺空瓶。
原來師傅說的殺人,是指他本人。
周禮臨走前,沒忘記將自己碰過的地方處理乾淨,不留下線索。他從後門離開,確認沒有人見到他。出來後,他順水推舟,給契爺打了個電話,說「我殺掉師傅了。有些手尾,可能需要麻煩契爺。」
電話那頭,契爺靜默了一陣,似乎沒想到周禮真的會殺掉高倫。兩三秒後,他說:「很好。」
掛掉電話,周禮心頭很亂,靠在牆上抽了根煙,才往沙灘方向趕。抵達那裡,天還是幽藍,海水還是很鹹,在那裡散步的人很悠閒。他找到施友謙的車,高希言睡著了,靠在施友謙的肩頭,還以為自己正靠著心愛的男人。
施友謙見周禮終於來到,歪著頭,一臉不耐煩:「你再不回來,我就要把這個女的幹醒。」
在高希言被周禮輕輕搖醒時,高倫所住公寓來了檢查電力系統安全的人。他們離開後,大廈看更發現當天的監控路線全部有問題。後來周禮送高希言回家時,兩人發現高倫屍體。警方在現場獲取資料,並做封鎖。周禮跟高希言回警署錄口供,協助調查。當他們待在警署那段時間,高倫家意外失火,幾乎所有物件被毀。
周禮無心用餐,眼看眼前細蓉一點一點涼下去。甄安其低聲說:「你不想讓阿希知道,她的爹地是怎樣一個人,所以任由她誤會。」
周禮抬起眼:「她沒有誤會。我是契爺派到你們身邊的人,我是為師傅注射丙泊酚的人,我是殺人犯。」
「你不是殺人犯。阿禮,不要對自己太苛刻。」
周禮想起少年時,那幾個嫖客的屍體,契爺遞給他的刀。但他只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甄安其微擺手:「不用。我讓司機在街口等我。」
兩人相對而立,靜了靜,甄安其突然嘆了口氣:「阿禮,你會原諒我嗎?」
周禮不言不聲,上前,在她跟前站定,慢慢伸手抱了甄安其一下。甄安其有點意外,但也慢慢抱住他。
他說:「從我記事起,我的母親從沒抱過我。以前看你抱著阿希,我非常羨慕,常常想,如果你是我的母親,我會很幸福。」他鬆開手,「阿希有你這樣的母親,她很驕傲。」
甄安其鼻子突然一酸,但很快鎮靜下來,只微微一笑。她用手撥了撥頭髮,最後說:「我會讓阿希知道,你是怎樣的人。」
周禮目送她走開幾步,然後轉過身。長街上人少,腳步聲寥寥。走回家的路上,突然覺得莫名心悸。那種感覺,就跟三年前師傅讓他趕到家裡一模一樣。
這天深夜,高希言被外面的風聲吵醒。她起身關窗,但無論怎樣都沒法再睡著。她泡了牛奶,又看了一會書,再看窗外,夜深依舊很沉,天空是被這賭城燈光汙染過的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