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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昭走出西苑中殿的時候,眼瞅著日頭已近午了。
冬日的天光漲滿眼簾,甚至有些刺眼。
這再尋常不過的情形,此時卻讓周昭陡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誰能想到,這短短一個時辰不到的廷議過後,朝堂上竟一下子就去了兩位尚書,而且其中一位還是閣老。
雖說和他一個順天府尹沒多少關係,但周昭回想起方才的情形,依然有些後怕。
這朝堂上平日裡看似風平浪靜,可一旦鬥起來,真如驚濤駭浪,裹挾無數人的身家性命。即便高高在上如六部九卿,如當朝閣老,都不能倖免。
但很快,周昭的心思就活絡了起來。
如今兩部尚書的位子空了出來,那自然少不得要有升遷變動的。
要說入閣,周昭自然是想也不敢想的,但侍郎的位子還是有所指望的。
雖說侍郎和順天府尹同列三品,但侍郎好歹是六部堂官。依本朝舊例,即便沒有升任尚書,但六部侍郎在致仕的時候,朝廷會授以尚書銜,說不定還能再封贈一個光祿大夫的榮勳。
如此一來,也不枉為官一世了。
但六部侍郎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每次出缺補任都要經由廷議推舉的,自然少不得要有人支援。
周昭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同年——趙崇明,於是趕忙四顧尋起趙崇明的身影來。
倒也不難尋,周昭一眼就看到殿外的白玉橋頭圍著不少大臣,趙崇明正被人堵在橋頭。
周昭暗罵自己遲鈍。
如今是個明眼人都知道,龔肅這一走,閣臣出缺,趙崇明入閣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不過早晚而已。
而且趙崇明正是春秋鼎盛之年,不出意外的話,趙崇明少說還要在內閣中秉政二十來年。
周昭只能尋思著,自己是要先擠過去寒暄幾句,還是私下裡去趙府再拜會一番。
這時候,周昭的餘光瞥見了另一個身影從中殿走了出來。
正是龔肅。
龔肅神色已是恢復如常,臉上也不見半點喜怒,但在周昭看來,到底少了往日的倨傲與凌厲。
而龔肅也停下了腳步,望著白玉橋上簇擁的大臣們,似有些出神。
這一下,周昭更不好走開了。
說起來,龔肅和趙崇明都是他的同年。龔肅這才剛剛失勢,他就當著龔肅的面,上趕著去趙崇明那頭討好,未免顯得太過勢利了些。
正在周昭左右為難的當口,龔肅先開口了:
“弘顯可有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周昭先是一愣,遲疑道:“閣老莫不是想起了當年登科的情形?”
龔肅點了點頭,道:“正是。”
經龔肅這麼一說,周昭也回想了起來:當年癸丑科會試揭榜的時候,他與龔肅也正是一道目送著趙崇明在眾人簇擁間登上魁星樓的。
所以也難怪龔肅會說似曾相識,當真是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周昭笑了笑,恭維道:“登科是人生大喜,如何能不記得。閣老當年可是會試第三,是了,我還記得閣老當時賦了一首及第詩,贏得滿樓喝彩。其中有一句似乎是——寒窗十載登龍虎,簾卷三千看神仙。”
龔肅目光悠遠,也回想起了會試揭榜那日,滿城捲簾聽快馬報榜,看煙花不斷的情形。
很快,龔肅的思緒隨著目光一道收回,與周昭回道:“當年我不服趙慎行會試奪魁,這才負氣作下這首詩。如今想來,盡成笑話,倒難為弘顯你還記得。”
說著,龔肅話鋒一轉,又道:“弘顯還是喚我表字吧。這‘閣老’的稱呼,龔某已是當不得了。”
周昭也不好接這話,只能勸慰道:“想當年微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