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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靖四十三年十月初六甲辰日,京城,趙宅。
趙崇明退衙回府的時候,魏謙正在院中的園池邊,拄著他的虎頭柺杖,悠哉悠哉地投餵著魚食。
魏謙一眼就瞧見了趙崇明,他見趙崇明身著大紅官服,手捧著烏紗帽,身後跟著一名長隨僕從,不緊不慢地從月門外頭走來。
這明明十數年如一日的熟悉情景,今天卻讓魏謙心裡陡然生出了些波瀾。
待趙崇明走近,魏謙笑著問道:“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六部衙門一般是酉時敲鐘放衙,不過那是胥吏們下班的時間,官員一般不到申時就走人了。至於六部的尚書和侍郎,作為堂上官,即便是整日不來衙門應卯也不少見。
趙崇明將手中烏紗帽遞給後頭的長隨,應道:
“有些要緊的事,便先退衙了。”
魏謙仰面看了看日頭,又道:“你還沒用過午飯吧,正好,魏己剛還同我說南方送來的那些吃食到了,這次有揚州的松子糖、百圓,南京的地慄團、桃門棗,杭州的塘棲橘,對了,還有幾尾松江鱸魚,可惜蓴菜已過了時令,這次的人去蕭山尋了好幾日都沒有找到新鮮的,我記得你從前最喜歡吃這個的。”
趙崇明點頭笑了笑,其實何止是蓴菜,魏謙方才說的樣樣物產都是他喜歡的。如今他雖早就淡了口腹之慾,可魏謙依舊年年託人從江南帶回一些四季的吃食。
趙崇明關切道:“不打緊,倒是你的腳怎樣了,你早上還喊著疼,要不要再去找個大夫來看看。”
魏謙一面說著,一面繼續投起手中的魚食來,見趙崇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魏謙老臉一沉,立馬瞪了過去,用眼神制止趙崇明提起某個人來。
趙崇明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那用不用我替你去和潘尚書告個假?”
“哪能勞煩大宗伯去替我辦這些小事,我已經讓人去工部告了兩個月的假。”
“兩個月?”趙崇明眉毛一抬,心下尋思著,這老匹夫倒不如索性告老還鄉好了。
魏謙卻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對啊,眼瞅著就要過年節了,本也沒什麼心思去衙門裡坐班,如今正好在家裡好好養病。”
“六部年末事多,潘尚書也肯準你的假?”
“能有什麼大事,左右不過是些清點賬目的勞碌活,六部衙門裡盡日吃空餉的人多了去了,難道工部還獨缺我一個小小的郎中不成。”
“明年可是有京察的,你這般憊怠,怕是潘尚書少不得要在你的考成簿上記上一筆”
所謂“京察”,就是吏部對南北兩京官員的政績考核,六年一次,可謂是京官們的生死考驗。每逢京察,京官們都要四處找門路上下打點,也不盼著能升官,只求不被彈劾降職便是萬事大吉了。
魏謙卻依舊是滿不在意,道:“你別看潘石頭那人剛直近迂,其實精明著呢,手底下哪些人中用,哪些人成事,他心裡都有盤算。要不是他潘石頭捨不得我,不然像工部這種清水衙門,你以為老爺我稀得呆。”
趙崇明聞言只覺好笑,他聽魏謙這番話裡,不像是潘定捨不得魏謙,反倒像是魏謙捨不得這位“潘石頭”。
潘定表字“季磐”,因為帶了個“磐”字,而其為人也正如魏謙所說——“剛直近迂”,所以魏謙便給潘定取了個“潘石頭”的外號。
而魏謙跟他說各部堂官的壞話還有大小八卦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在京城裡做官的這些年,六部九卿,大大小小的官員就沒幾個能在魏謙嘴裡討過好的。昨日裡說首輔徐機是“老狐狸”,喚次輔龔肅是“龔老匹夫”,今日又編排起自己的長官,也得虧是在府裡頭說。
趙崇明於是笑著問道:“潘尚書捨不得你,那龔閣老呢?”
魏謙老臉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