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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南飛,湘江北去。
渡口的老柳樹下,艄公接過客人遞來的船錢,在掌心一一攤開翻看。只見七枚銅錢,外圓內方,銅綠斑駁之間,依稀能辨認出“永靖通寶”四個小字。
艄公雖說不識字,可唯獨這些錢物上頭的字樣倒是熟悉得很。然而艄公沒有立刻收下,而是抬頭打量起岸上那兩位要搭船的客人來。
兩位船客一老一少,老者約莫六七十歲年紀,皓首銀鬚,相貌周正,兩道雪白的壽眉八字斜垂,看上去頗為和善。
躲在老者身後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歲出頭的年紀,虎頭虎腦,模樣討喜。只是這少年雙眼通紅,像是剛哭過一場。少年懷裡還抱著一樣東西,用素色布帛緊緊包著,看不出是什麼物件。
艄公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在老者身上,他見老者體態雍容,身著青布緯羅的直身長衫,頭戴烏紗儒巾。瞧這身打扮,一眼便知這是位進過學的相公,說不定還有功名在身上。
艄公不敢怠慢,呈著手裡的銅錢,恭敬問道:
“這些錢還是永靖爺在位時的官錢,放如今可都是稀罕玩意,就連小老兒我都有二十多年沒有見過了。老相公當真要與我做船錢嗎?”
那老者聽了艄公的話,壽眉一抬,呵呵笑道:“說起來,老夫也是許多年不曾使過銀錢了,身上這一時也沒有別的散碎銀子。只望船公莫要嫌這些銅錢老舊,與我二人行個方便,渡上一程。”
“好說,好說。”艄公咧嘴一笑,趕忙將銅錢收入懷中,利落地跳到岸上,一面矮身解著船繩,一面招呼著兩人上船。
青篙入水,短棹咿呀,伴著艄公的一聲吆喝,渡船緩緩往江中行去。
一直到了水流漸緩處,艄公才收起手中竹篙,與烏篷裡頭的船客搭起話來:
“聽老相公口音,不像是咱長沙府的人士。這次過江,可是要帶小郎君去嶽麓山上求學?”
老者還沒開口回答,反倒是少年先出聲了:
“我自有先生教導,才不稀罕去那破山上讀書。”
少年的嗓音稚氣猶然,雖然是句賭氣的話,但聽了也不教人生惱。
艄公在這嶽麓山下撐了小半輩子的船,自認為也算是半個嶽麓書院的人,聽了少年這話,又笑著說道:
“小郎君有所不知,在咱湖廣一十六府的地界上,嶽麓書院那可是鼎鼎有名,數一數二的,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千里迢迢趕過來求學。”
少年哼了一聲,依舊賭著氣說道:“同我有什麼干係,左右我都不去。”
老者無奈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腦袋,朝艄公搭腔說道:“看來嶽麓書院這些年是越發興盛。”
聽了老者的讚賞,艄公頓時便是眉開眼笑,又得意地誇耀道:“老相公說得正是。要說岳麓書院這些年的風光,那是說也說不完。倒也不用扯遠了,就說說今年八月的鄉試。一千多個秀才相公來應試,就取了不到一百個舉人,而嶽麓書院就足足佔了十六位。放榜那日,還是府衙裡的學政老爺親自去嶽麓山上報的喜,那一路上鳴鑼開道,擊鼓唱名,小老兒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這麼熱鬧過。”
少年卻還是壓根不買賬,悶聲說道:“這算什麼,不過就是取了幾個舉人罷了。我家老爺從前那可是進士及第,是在京城裡頭做過郎官的……”
少年話說到一半,就被老者用眼神給止住了。少年別過頭去,似乎想起了什麼,眼裡又泛起眼淚來。
而艄公一聽少年的話,頓時嚇得連手裡的竹篙都掉了。他也不知道什麼是“進士及第”,可一聽說在京城裡做過官,忙不迭就朝老者倒頭便拜,可又戰戰兢兢地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是好。
老者見狀,趕忙起身扶起艄公,致歉道:“老船公快快請起,我這弟子出言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