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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是不講究的,《詩經》以四言為主,但也間雜三言、五言、六言七言不等,《楚辭》就更加如此了。”何明謙說道。
“那為何作詩一定要按照現下的格律要求而作?雜言詩中不乏清雋詞句,現下文壇也不見得全是佳作,可見,衡量好詩並不能以格律來判斷,各位,可同意流芳所言?”
鄒源沉吟片刻,笑著點了點頭。
“然而六小姐所作之詩,語言欠缺了凝練之美,讀起來音韻上也不通,恕斯達不敢苟同。”顏斯達還是不放過她。
“漢代的駢體文將詩歌對仗的變化形式、押韻和散文句式結合於一體,富有音韻美,詞藻華麗,然而於今,為何漢賦已經不再流行了呢?”流芳反問。
“辭藻華麗,刻意崇尚文采,徒有形式而內容空洞。”楚靜風簡潔地答道。
“楚公子與我心有慼慼焉,詩文最重要的是內容而非形式,形式可以起修飾襯托作用,但光有形式,如何以情動人?從漢賦到今日流行的散文或小品文,不就等於告訴我們大家,文學的形式是隨著時代而改變的,顏公子今日接受不了流芳這種語句淺白字數參差的詩句,又焉知多年以後甚至千年以後這樣的文體不會大行其道?”
顏斯達冷哼一聲,“千年以後之事誰敢妄自揣測?”
“顏公子可聽得懂流芳這首詩說的是什麼呢?”她笑笑,眸中流光暗轉。顏斯達說道:
“在下矇昧,甚是不解。”
“我來猜猜看。流芳這詩,講的是女兒家的心事吧?!”楊懿君說道。
流芳笑而頷首,“懿君冰雪聰明,生就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蓮高潔而自守,物之本性如此,安於僻靜一隅獨自榮枯,有如重門深鎖中的女子,一腔心事無人能懂。世人皆謂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然而誰人又知曉蓮重瓣之下深鎖的寂寞?沉靜如水,總與人保持著距離,可是又渴望瞭解與被瞭解……不知諸位賞荷多年,是否有此感悟?各位剛才所作之詩用詞精準意境優美,但在流芳看來,卻是不近人心性的。”
一時之間,在座眾人竟然一同沉默著,連顏斯達好像也在想著什麼一般,忽然方維文拍掌起立,讚賞地看著流芳說:
“本以為六小姐不諳文學之道,但是現在聽來有如醍醐灌頂,維文受教了。文學之道貴乎文以載道文以寄情,光是追求形式難免本末倒置了。”
在方維文的首肯之下,其餘眾人也都點頭稱道。
“原來流芳所說的蓮的心事,指的就是女兒家的心事,真真是妙絕!”楊懿君撫掌而笑,說:“那最後幾句,又是什麼意思呢?”
“錯過了,”流芳迎上楊懿君的視線,“因為等待,因為距離,終是與相知之人錯過了。”
“錯過了,”容遇淡淡地開口,說:“必是因前面還有更美的風景。”
流芳一怔,他說的是另有所指嗎?
“從前有人想在麥田裡找到最大的一棵麥穗,但是地裡到處都是大麥穗,哪一個才是最大的呢?他埋頭向前走。看看這一株,搖了搖頭;看看那一株,又搖了搖頭。他總以為最大的麥穗還在前面等著他。雖然他也試著摘了幾穗,但並不滿意,便隨手扔掉了。他總以為機會還很多,完全沒有必要過早地定奪。很快,這片麥田他便走到頭了。”
“這塊麥地裡肯定有一穗是最大的,但他未必能碰見它;即使碰見了,也未必能作出準確的判斷。因此最大的一穗就是他剛剛摘下的。”流芳看著容遇,黑如點玉的眸子流露著一絲惋惜,說:
“表哥,你確信你真能找到世間最美的風景麼?流芳只怕,你扔掉的那棵麥穗,恰恰就是最大的一棵呢!”
容遇抬眸,定定地看著流芳,眸中一片深沉幽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