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逆浪兼天湧 (第1/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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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兵者,為國之大事,不可不察。
但此時此刻的戰事,已經完全拋卻了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的詭道,褪去文人心裡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臆想風雅,展現在世人面前的,終究只有數不盡的血與火。
廣州城外三里之地,積蓄已久的怨憤與殺意,終於爆發在這二百步不到的狹窄陣線之上。
灘上血戰所經歷每一分一秒,涇渭分明的戰線都在不斷的爭奪和推移之中,顯得更加交錯如犬牙,而但凡是賊兵與王府親軍兵鋒相接之處,霎時便有殘肢斷臂、鮮血橫流,以裂帛之勢狂飆而來。
平南王的親衛皆是百戰精銳,身披鎧甲也足以橫衝直撞,可纏頭賊軍出刀同樣悍勇狠辣,招式不留後路,僅靠著一把破鋒長刀,出手時見招拆招、克盡甲冑,行進間起伏開合、互為表裡,所用的顯然也是行伍戰陣之法。
但縱觀全場,白髮老者所在的鋒矢,仍是最為無可阻擋之處。但凡金刀所向,就有無數的勁裝少年郎蹈死不顧,徑直殺向尚可喜立者大纛所在的高阜。
如果江聞在這裡就會發現,駱元通帶領的花山盜,竟然和陳近南的鐵血少年團形制如出一轍,只是相較之下,陳近南突出嚴整從令,而花山盜更加兇悍勇毅,即便在尚可喜麾下的百戰精兵面前也毫不遜色。
隨著刀盾、鐵槍精銳被撕破口子,平南王三百鐵騎此時深陷在複雜地形的困頓之中,擋在尚可喜面前的,此時只剩下一群重甲持刀守衛,堅決而頑固地對抗著花山盜,把守這處需要仰攻、位於高阜的中軍大營。
“駱老哥,你終究還是入局了!”
高阜中軍的尚可喜呼喊道,語帶冷嘲暗諷,“想當年盛名遠播的三千花山盜,如今就剩這些殘兵敗將了嗎?”
“尚王爺別來無恙,老夫此番也不過是禮尚往來。”
駱元通聲如洪鐘,這支奇兵就是他潛藏了這麼多年的倚天寶劍,曾經也懸在尚可喜頭上不見落下,花山盜百年來起起伏伏、興衰無常,總算沒有默默無聞地老死在深山幽谷之中。
尚可喜看著殊死猛攻的千餘花山盜中,其中有矯若猿猱的少年郎,也有面容憨直的老農人,只是眼梢被纏頭布裹緊繃直,顯出極為狡黠而兇狠的神色,卻遮蓋不了其中青黃不接的事實。
“用來殺你已經夠了!”
駱元通的鬚髮皆張,揚手以金刀一指中軍大纛,當即又是一陣猛攻。
謀士金光本想勸主公暫避鋒芒,可他發現駱元通揮刀一指之後,自家主公竟然有些心不在焉,彷彿魂魄都被懾動。
金光循著視線,察覺尚可喜正凝神緊盯駱元通,熟視那狀若修羅的廝殺身影。只見金刀被他用左手單持,勇猛誠如鬼神再世,赫然又是一對兇兵兇人!
自古刑殺最殘酷的莫過刀,故而刑殺之事非刀不可,駱元通的招式古樸沉重,只見他在瞬息間偃藏、斷戈、突斬、固守,一招便力壓四方無所不降,而凌厲的殺意隔空傳來,也刺激著更多的記憶從尚可喜腦海中湧現,以至於他的呼吸聲中,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
“枉我多年來如此信任,駱老哥,你終究還是騙了我。當年你說麾下花山盜折傷殆盡,殘卒已經悉數遣散,本王卻沒想到你門下這些駱家弟子,居然都是花山盜的後繼……”
尚可喜口中所說的花山盜,是一夥積年盤踞在廣州府北方花山深處的盜匪,那裡名曰清遠、番禺、從化三縣之交,實為三縣插花之地,鞭長之所不及,向為盜賊之藪。
十二年前,南明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陳子壯,曾邀花山盜三千人反清勤王,約定七月七日三鼓內外起事,奪回廣州。不料事洩,李成棟將內應楊可觀、楊景曄,和城中花山盜悉數斬殺,更把南明趙王朱由棪,押到元妙觀勒令自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