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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落英
紅柳見了,忙雙手接過,湊在鼻邊聞了聞,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歡喜地道:「是我最愛吃的棗兒糕。多謝乾娘還惦記著。」
鄧壽容伸手替她理著髮鬢,一臉疼愛:「傻孩子,你的事兒乾娘如何會忘?」
紅柳笑著將油紙包收好,唇角的弧度始終不曾放平。
她是真的高興。
就在半刻之前,馮、呂兩位尚宮並嚴宮正突然出現,拿著印了太后金印的懿旨,不由分說便開始挑選去行宮的人手,紅柳與紅衣果然都被選中了。
縱使早知有此機緣,紅柳彼時亦激動得兩手發顫。
當初分去金海橋時,她委實頹唐過一陣子,幸而蒼天有眼,將一份大好前程放在眼前,教她如何不喜?
如今,鄧壽容對她又這般照拂,竟還冒著風險將她喚至此處,殷殷叮囑,可見是真拿她當女兒看的。
「乾娘,我從行宮回來以後,真的……真的能進鍾粹宮嗎?」紅柳再次問道,目中尚有幾分不敢置信。
這等好事,突然便降至眼前,她總覺像在做夢。
「傻孩子,自是能的。」鄧壽容笑道,語氣十分篤定:「寧妃娘娘那裡我已經稟報過了,到時候不過隨口一提的事兒,準定能成的。」
說到這裡,她又輕聲叮囑:「只你自個也要爭氣,在行宮裡頭好生當差,分派下來的活計皆要做好,莫要給人落下話柄,知道麼?」
「女兒聽乾孃的。」紅柳重重點頭,目中迸出光來。
鄧壽容含笑看著她,舉手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髮絲,似是不經意地問道:「你認我做乾孃的事兒,除了羅喜翠,可還有旁人知曉?」
「再沒有了。」紅柳馬上搖頭道。
鄧壽容面上浮起滿意的神色,頷首道:「這樣才對。在宮裡頭,最忌那嘴巴不牢靠、遇見點事便到處亂嚷嚷的。這等人,主子斷不敢用。再,若叫人知道了咱們是母女,我就不好明著把你往鍾粹宮領了,會有人閒話的。」
紅柳聞言,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女兒知道了,再不會告訴人去。」
私心裡,她亦不欲讓太多人知曉鄧壽容是她的乾娘。
有靠山固然是好事,只是,這些混到高位的大宮女,哪一個沒有仇家?
萬一那仇家將恨意轉到自己身上,她區區末等雜役,給人塞牙縫不都不夠。
此外,行宮那地方,天高皇帝遠的,鄧管事這塊牌子好不好使,還得兩說。
二人心思各異,然目標卻出奇地一致,若彼此知悉,卻不知又會作何想?
再囑咐了紅柳兩句,鄧壽容便遣她去了,眼瞧著對方無聲無息混入人群,她方才放下了心。
接下來,她卻也不曾回仁壽宮,而是轉上了一條少有人行的夾道。
那夾道很是曲折,三轉兩繞地穿出來,便是東三長街,離開仁壽宮已是相當遠了。
到得此處,鄧壽容走得越發小心,每遇著人,總是早早避開,便這樣一路遮掩著,直繞了好長的一段路,最後竟離開了東六宮的地界,一路來到了金海橋西。
她對這裡似是頗熟,先是去了一處坍塌的廢殿,在裡頭盤桓片刻,待出來時,她已是一身末等宮人的服色,臉上也抹了些灰,旁人瞧著,怕是再也認不出,這竟是鍾粹宮的大宮女,只會以為那不過是金海橋最普通的宮人。
離開廢殿後,鄧壽容仍舊十分小心,專揀著那僻靜的小路走,不多時,終是來到了一條細巷。
那細巷位置極偏,與內安樂堂只一牆之隔,而巷子裡,則早候著一人。
那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宮人,滿臉地褶子,將五官也沒了進去,上著青衣、下系黛裙,卻是二等宮人的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