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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敬便扯著嗓子道:「太后有旨,都平身吧。」
太后依舊紋絲不動,外間則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過了半響,終於有人道:「陛下,臣欽天監監正曾玉有事要奏。」
陛下尚在襁褓,自然無法回應他。
太后只給張敬使了個眼色,張敬隔著珠簾道:「有事早奏。」
這曾玉顯然是老邁,說話一喘一喘的:「近日,金陵大災,臣夜觀天象,見白虹貫日星兆,暈者,攻也,日暈的出現和陰陽交和有關,陰陽相協,則萬事俱順,而陰陽顛倒,乃陰氣攻純陽之故也。所謂暈不時見,女謁亂公,此……」
太后猛地鳳目張大,那鳳目,愈發的幽深不可見底。
「住口!」張敬也是嚇了一跳,陰陽顛倒,這預示著什麼,當今雖有天子,可是天子年幼,朝政幾乎出自太后,這曾玉好大的膽子,借著這一場金陵的瘟疫,居然敢說是上天警示,是因為陰盛陽衰,豈不是暗示,這是太后主政的緣故嗎?
那曾玉聽罷,忙嘆口氣道:「臣死罪,死罪。」
太后卻是朝怒氣沖沖的張敬使了個眼色,而後嫣然笑了起來,她徐徐自座上起身,側立兩旁的女官會意,躡手躡腳地捲起了珠簾。
太后一身鳳裝,徐徐踱步而出,便見這滿朝文武,一個個都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出。
太后風淡雲輕地道:「陰盛陽衰,才惹來這場災禍的,是嗎?」
曾玉嚇得魂不附體:「臣不過是以天象而論……」
太后卻壓根不理會一個小小的欽天監的監正,美目似是會傳情一般,含著笑意一閃,定格在了百官之首的一人身上:「趙王殿下以為呢?」
趙王已是年過三旬,相貌堂堂,身段修長挺拔,一身蟒衣,玉帶束腰,顯得器宇軒昂。
趙王只淡淡道:「娘娘,臣弟不懂天象。」
太后只是笑了笑:「是呢,曾卿家方才是內行,這種話,當然要借著曾卿家之口才能說。」
百官都噤若寒蟬,一言不敢發。
趙王沉默了一下,才又道:「不過臣聽說,金陵那兒有奏,說是有一個叫陳凱之的生員胡言亂語,以鬼神之說,牽強附會,以至上天降下警示,才釀成今日這樣的災禍,金陵同知楊校已經下令捉拿那陳凱之,誰料到此生員膽大包天,竟是逃之夭夭,進了疫區……」
聽到這裡,太后的嬌軀已微微一顫。
陳凱之這個名字,太后已是化作了灰燼,她也記得了。
只是她萬萬想不到,他竟……進入了疫區。
那天瘟的可怕,太后豈會不知?
趙王一面說,一面看著太后的臉色。
太后卻很快恢復了平靜,只是輕描淡寫地道;「噢,還有呢?」
「沒有了。」趙王的眼底不禁露出了失望,他很希望這個嫂子勃然大怒,因為陳凱之的鬼神之說,正是洛神,現在在這裡提出,動搖的正是這皇嫂的名分。
「哀家……知道了……」太后只輕輕地應道。
就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太后只嫣然一笑,便又徐步回到了珠簾之後。
張敬便扯著嗓子道:「議事吧。」
朝議繼續在進行,已有人開始振振有詞地抨擊楊同知了,自然,也有人反唇相譏。
這朝堂上,歷來都是鬧哄哄的,回到了珠簾之後的太后,俏臉卻是瞬間陰沉了下來,她不露聲色地靜聽,直到朝議結束,百官告退。
在這終於變得安靜下來的宮殿裡,太后抬眸,冰冷冷地道:「張敬留下,其餘人……都退下去吧。」
宮娥和女官們隨之行禮,告退而出。
這裡,便只剩下了太后和張敬。
張敬立即拜倒,惶恐不安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