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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縣令瞥了陳凱之一眼:「你出去之後,立即逃得遠遠的,逃出金陵,隱姓埋名吧。盤纏可夠嗎?本官倒是可以施捨你一些銀兩。」
遠走高飛?
陳凱之站定了,幾乎沒有權衡,便道:「多謝縣公……只是,學生不打算走?」
「嗯?」鄭縣令皺眉。
陳凱之道:「莫說學生蒙受了不白之冤,絕不肯一輩子躲躲藏藏,做一世的逃犯;何況學生的恩師還在疫區生死未卜,學生怎麼能走?師者,父也;恩師平日待學生雖然嚴苛,可是學生既已拜入他的門牆,而今恩師有難,學生怎麼可以遠走高飛了之?縣公,有人想要害我,同時在這金陵,一場巨大的瘟疫就要蔓延,此時此刻,學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什麼路?」鄭縣令覺得很詫異,他想不到陳凱之這個傢伙如此的「膽大」。
陳凱之深看他一眼,眼眸中閃過了決然:「迎難而上,誰想我死,我便十倍百倍奉還;但是我不會丟下我的恩師不管,同時,若是有辦法,我也不會對這金陵萬千百姓的性命置之不理。」
鄭縣令不禁失笑:「你……口氣太大了。」
陳凱之朝他一禮,而後道:「不試過,怎麼會知道呢?即便因為如此而死在這裡,那也是命,學生其實已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再死一次。可是比死還難受的,卻是讓陷害學生的人,依舊逍遙法外;讓逆賊的奸計得逞;還有……因為這一次的災荒,而無數人流離失所,無數人死於非命,大難當前,若是不做一些事,卻捨棄一切,逃之夭夭,學生一輩子都不可能心安,與其這樣悲哀和愧疚地活著,不如……學生也來賭一把,縣公,後會有期。」
說罷,陳凱之沒有再猶豫,身子一閃,已是衝出了這囚籠。
鄭縣令背著手,燈籠的光線給他拉了一個長長的影子,這影子紋絲不動,甚至鄭縣令的面部表情,似乎也僵硬著沒有動,沉吟了良久,他輕聲喃喃道:「但願……後會有期吧。」
站了半響,提著燈籠,鄭縣令才腳步輕快地走出了縣牢。
門口一個獄卒朝鄭縣令行了個禮,鄭縣令朝他使了個眼色,這獄卒會意,頓時大叫道:「來人啊,來人啊,逆反陳凱之逃了,來人……」
在這道衝破夜色的叫喊聲中,鄭縣令已不疾不徐地消失在了月下。
月色如鉤。
只是三更的梆子聲已經響起,天即將要亮了。
陳凱之從獄中出來,迎著晨露,臉色凝重,彷彿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很明白,自己即將要走一條極艱難的路。
固然這個時候,他可以選擇逃出金陵,改名換姓,重新開始,可是誠如他方才對鄭縣令所言,有些事,他放不下,有些人,他不能枉顧。
還有一些人……
想到那楊同知,陳凱之的心裡湧出了一股恨意,他從未如此恨過一個人,謀害自己,草芥人命,倒也罷了。可在大災當前,他卻只是顧著私人恩怨,只想著剷除異己,而不將心思全意地花在那些在生死邊緣掙扎的無辜百姓身上,這種人豬狗不如。
那麼……
「你就別怪我陳凱之不客氣了。」陳凱之邊走,邊喃喃低語。
遇到任何事,陳凱之下意識便開始思考,上一世他也曾遇到過無數的挫折,早已練就了遇事冷靜的習慣。
現在,有人拿著所謂「上天警示」的名義,藉此想要置自己於死地,大災當前,上天的警示,某種意義來說就是大義。因為老天爺是不會真的能開口說話的,可在這種時代,老天爺恰恰又是不可忽視的存在,它甚至超越了皇權,正因為如此,在這個時候,若是有人提出這麼個大義,誰能證偽呢?
不能證偽就意味著,陳凱之已經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