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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逸的軍隊已經佔據了南部的三個州,正節節向著洛陽逼近。皇帝親征幷州宇文穆,也帶去了所有善戰的將領,加上長期與幽州的對峙,所以南部兵力十分空虛。一路而來,遇到的阻滯並不多,加之他的威望甚高,又以勤王之名,很多郡縣幾乎是望風而降。如此順遂,似乎天下都要唾手可得了。
夜黑千帳燈,山色如燎原,拓跋逸走出大帳,聽著山谷中傳來的細細風聲,卻並沒有許多勝利在望的喜悅。天幕低垂,連星子都像是能觸手摘到一般,閃爍著寒涼的光芒。營帳順著山體的走勢而扎,蔓延無盡,彷彿一條火龍,精兵五萬,這是他費心籌謀,隱忍多年的結果,從父皇驟薨,她入宮做了充華時,他便開始了自己的謀算。一個空有頭銜的王爺,不過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動物,懸在頭上的寶劍說落下便會落下,尤其是他,一個在先帝面前受盡了寵愛的皇子,一個被先帝給予了厚望的繼承人。若不反抗,那麼只有死路一條,奪妻之恨,奪位之仇,更是一日都不曾忘卻。蟄伏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時機,拓跋家的江山需要他去重整,而那個位置終究是屬於他的。
如今,他唯一在意的,是他的女郎。那個慈悲如佛,心底柔軟的女郎,是絕不會允許他做出這些事情的。就算曾經受到了拓跋適那麼多的逼迫,只要是些微的溫存善意,都能讓她輕易原諒。所以,只有欺瞞著她。然而,千算萬算,卻漏算了拓跋適的執念。他的疏忽,讓妙華又一次落到了拓跋適的手中,而沒有按他的預想,好好地等他回來接她。這如畫江山,若是沒有了她陪伴,又有什麼意趣。
玉衡猶豫著,走上前,將一封書信遞到了拓拔逸面前,艱難地開口:“殿下,京中來信!”其實當他拿到時,也曾猶豫過是否要交給殿下。畢竟如今戰事正酣,而沈氏的訊息只會擾亂心神。況且沈氏之前有身孕的事情,他也從未提及過,若是被戳穿,殿下殺了他的心都會有。可是……想起那個風中獨立,盈盈期盼的身影,他還是起了惻隱之心。若是二人因此分離,殿下的餘生便不會再有歡欣之時了。
拓拔逸帶著疑惑,拆開了信。娟秀清瘦的字跡,讓他的眼皮猛然跳了一下。竟是她!看來,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訊息。那麼,她又會怎麼想?是欣喜多於傷心,還是失望多過於慶幸。欺瞞了她,傷心失望都是正常,只是他的女郎一顆心都在他身上,短暫的氣惱後,一定會原諒。對於她的柔軟溫和,他一直都是有信心的。
然而……
信不長,他卻看了很久很久,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直到他白皙的面板泛著幾分鐵青,嘴唇血色盡褪,玉衡才覺得擔憂害怕起來。跟在清河王身邊已經多年,他一直是個溫和如玉的存在,性子又穩重內斂,沒有人能從他的表情窺到他的心思,可是今夜這封信卻讓他失態至此,相必內容……不大好!
短短數字,措辭婉轉,卻絕情至斯。
“清河殿下如晤:分離數月,人事已非,君既無恙,妾亦可安心矣。妾曾聞,忠臣不事二主,深覺此言刺心不已。浮萍一生,從無選擇,然朝三暮四之行,終傷人傷己,罪孽已重。餘生三願,一願君身長建,二願海河清宴,三願再無紛擾。若得憐惜,請君莫再逼迫,留全屍,歸伽藍,香火供養,飲水忘川,生生世世不入輪迴。”
他將信合上,只覺胸中大慟。晚風呼嘯而過的觸覺,就像是綿綿密密的針,順著每個毛孔往身體裡刺。言語傷人,原來可以到達這種地步,溫順清透如她,亦會有這樣尖銳傷人的時候。是啊,他幾乎忘了,她從來都是個倔強到近乎執拗的姑娘啊!他的盲目自信,已經將彼此的關係推到了懸崖峭壁之上,他以為她會在原地等著他,可是拓跋適搶走了她的人,而她自己的心也在慢慢遠離。
隱約覺得恐懼,可是箭在弦上,騎虎難下,他已經開始,便再也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