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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蘭沒有讀過書,不識字,小時候老師讓家長在試捲上簽字,江茶總是自己越俎代庖簽上,直到有一次被逮住通知了家長,江月蘭才知道這件事。
江茶當時咬死是自己考的太差不敢拿給家長簽字,她錯誤地以為這樣可以避免奶奶的尷尬,可那夜奶奶房間的燈一直亮到半夜。
她躲在門口,看見已過半百的老人伏在桌上,一筆一劃,費力地練習著自己的名字,醜陋歪斜的字型爬滿了三頁紙。
記憶中老人那夜佝僂的身影像一棵枯樹,恍惚在眼前晃出來溫暖的釉色,江茶鼻尖一酸,幾乎是忍著喉頭的酸澀嚥下眼淚,開啟信封。
一張泛黃的老照片飄了出來,上面是小女孩背著書包遠去的背影。
背面有老人艱難的筆跡:茶茶,7歲,第一天上學。
再拆一封,是額間貼著小紅花貼紙的江茶。
茶茶,8歲,第一次得小紅花。
茶茶,9歲,第一次換牙。
茶茶,10歲,第一次考滿分。
……
一張又一張,照片上是一歲又一歲的江茶。
江月蘭像個專屬於她的拾荒者,永遠步伐緩慢地跟在她身後,事無巨細撿起那些她記得和不記得的第一次,用笨拙又誠懇的方式記錄著她每一步的成長。
或許你早已遺忘的瞬間,總有人在看不見的角落撿起它,視如珍寶,長久又小心翼翼地珍藏。
房間的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開啟了,寒風似刀,幾乎刮花了她的臉,淚痕被吹得發疼,江茶吸著鼻子,固執地繼續拆解下去。
十六歲開始,照片記錄不到離家的江茶,信封裡的東西變成了列印出來的劇照。
《江湖》中的小啞巴。
妝容艷俗的妓|女。
被掌摑的插足小三。
鏡頭不足三秒的無名宮女。
……
江茶倔強地抹一把臉,摸到了滿手的冰涼,眼淚來不及風乾,幾乎在寒風裡變成了冰碴子。
最後一封,份量沉重了很多。
眼淚無聲流著,流經下巴,一滴一滴落在信封上,隱隱透露出內部的紅色。
是存摺。
江茶抽泣起來,淚眼模糊裡那些字句像刺一樣刺進心裡。
存入100,22歲,茶茶還會喜歡粉色嗎?
存入500,23歲,茶茶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存入1000,24歲,茶茶應該有了男朋友吧。
……
她多想再多陪她幾年,看她為人婦,看她為人母,看她每一點滴的長大……可天不遂人遂,命不算歸期,她所希冀的平凡希望終究還是提前落空。
江茶死死攥住散落一地的狼藉,埋下頭,無法抑制地大哭起來。
奶奶沒有缺席她成長的任何一個瞬間,無論冬夏,無論是否在身邊,一場又一場的暗夜裡,她從來都不是踽踽獨行。
江茶知道,此後年年歲歲,總有人永遠不會離開自己。
療養院的大人都因為今天來的那對男女陷入沉默氣氛,阿魏比往常更輕易地躲過張阿姨的懲罰。趁著人不在,爬上了院裡的樹。
他是一個月前被張阿姨撿來的,有家之前是個漫山遍野瘋跑的小孤兒,療養院靜養了許多老人,張阿姨不許他再像從前那樣瘋玩,阿魏只好每天化身為猴,爬上大樹掏鳥蛋聊以度日。
這棵樹正對江月蘭的房間。
對阿魏來說,江月蘭是療養院裡截然不同的存在。整個大院裡,只有她是永遠笑眯眯,永遠開心的,她像是不會疲倦的快樂機器,只把高興的一面給大家看。
江月蘭給過阿魏糖,他很喜歡她。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