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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夢迢乍斂眉宇,彷彿董墨生病是件多稀罕的事。她忙理了理衣裙,又對鏡照了照,一徑出去,「我這裡往清雨園去,你先回小蟬花巷去吧。」
綵衣答應著,跟著她的腳步,漸漸碎步小跑起來。到門上,正好管家出門辦事,現成的馬車套在那裡。夢迢徑直鑽進去,連孟玉下衙歸家在門上喊她也沒聽見。
孟玉立在門上,將綵衣招到跟前來問:「太太什麼事那樣急?」
支吾了好一陣,綵衣才捏著裙邊道:「平哥哥病了。」
「平哥哥?」孟玉擰著眉想了想,才想起董墨字章平。
他朝右面那道路上望了一會,恰巧天邊雲翳漸攏,由四面八方圍困著一輪金烏。太陽頃刻從金燦燦的黃變得陳舊,像一個夢裡的陽光。
他擺擺袖,轉身進了門去,剛走到銀蓮房內,身後倏然暴雨。
銀蓮屋裡糊的銀紅的茜紗,下雨便不大透光。他一身灰敗地進來,地上拖著一抹黯淡的影,像是拴著他的鐐銬,沉重地伴著他落到榻上。
銀蓮要掌燈,他卻止住,「別點燈。」
那聲音格外低垂,嚇了銀蓮一跳。她擱下銀釭迎到榻上,借著窗戶上一點泛紅的光看他,發現他眼裡籠雲罩霧的,也似醞釀著一場暴雨。
屋外的雨點子稍刻噼噼啪啪地砸下來,他眼裡卻沒有雨下。只是呆坐了一會,抬起臉睇銀蓮,「吃過午飯了?」
銀蓮回神點頭,「不知道你要過來吃,我同玉蓮吃過了。你沒往太太屋裡吃去麼?我叫丫頭擺飯你吃吧。」
他又呆了會,擺擺袖,「我也不大有胃口,我睡會。」
銀蓮一壁回看他兩眼,一壁往櫥櫃裡取他的衣裳。捧出來,他卻就著那身補服躺倒在鋪上去了,向裡側著身,靴子也沒脫。銀蓮蹲在床尾替他脫,他也沒個反應,她歪著身去看,又見他是睜著眼的。
她便與他細細碎碎地說話:「玉蓮的嫁妝,聽見說太太要替她籌備?太太好心,又捨得,必然替她打算得周祥。可我想,越是這樣我們越是該知禮懂事。你去與太太說一聲,用不著怎樣費心,我這裡有些銀子,我給她陪去就是了,不用費這府裡的錢。」
孟玉仍舊側睡枕上,沉沉地笑了聲,「她是你親妹妹,多給她些你不高興?」
「不是不高興……」銀蓮斟酌片刻,起身坐在床上,「不該是我們的,我也不敢多拿。我一早就講過的,我進府裡來,並不為你的錢,只為跟著你。」
不想孟玉忽然翻身起來,一雙陰沉的笑眼歪著照她,「跟著我?跟著我上刀山下火海,你怕不怕?」
銀蓮想也沒想就搖頭,「不怕。」
雨點狠狠敲窗,一顆一顆豆大的決心勢如破竹的砸下來,較之世間的其他事來說,是渺小的,又極有力量的決心。
孟玉第一個念頭是不屑的,覺得她傻,真是不及夢迢半點聰慧。而後緊跟來的念頭覺得是她的謾辭嘩說,一個小女子哪來這樣的膽子?他輕蔑地歪著一邊唇角笑了笑,看著她一言不發。
銀蓮給他瞧得不高興,一把將腰扭過去,賭氣道:「你等著瞧,我會證實給你看的。」
孟玉的神色有些鬆動,心裡有些酸楚。他復倒下去,盯著丁香色的帳頂。那清麗又冷艷的顏色,不能不使他想到夢迢的臉。
這些話要問夢迢,她一定是取笑他忽然犯了傻氣。可有時候,他正是希望他們都能傻一點。
隔了會,銀蓮也踩了繡鞋伏倒在他胸口,細著聲地問:「你不高興了啊?」
他脫口便道:「不是為你。」
她也脫口接,「我曉得。」默了默,她將臉在他心口蹭一蹭,「老太太說閒著也是閒著,請了個師傅教我彈琵琶。我新學了支曲子,彈給你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