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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中一眾謝家子弟中,只有謝珩與謝玦穿著白色的斬縗喪服,這是梁朝禮制中最重的喪服,用生麻攪漿割成成衣,斷處外露不加修飾,套在外衣外面,以示對親近長輩逝去的悲哀沉痛。大冷的雪天,謝珩只簡單地套穿了兩件衣服,其中一件還是生麻喪服,臉上看起來平靜無波瀾。
見到賀陵,他走上來。
賀陵望見那尊靈柩,不由得又是一聲嘆息,&ldo;那年我剛到江陵,十二三的年紀,想要拜老師求學問,老師不肯收我,我心中很不服氣,於是當場做文章,跪在雪裡衝著老師的家門大聲喊。沒一會兒,門內傳出一個幽幽的聲音,我喊一句,裡面就接上一句,那會兒江陵還有宵禁,城中的人全都跑到街上來看,戍衛沒有辦法,最後連太守都來了,大家都在猜是誰能贏。一連好幾個時辰,我跪在雪地裡凍得扛不住,平生沒輸過,實在氣不過,爬起身去拍門,剛喊了一句&l;你出來&r;,他就出來了。&rdo;
賀陵說話間眼前好像又浮現出當年那場景,江陵城擁擁嚷嚷的街道上,門忽然被拉開,他拍著門一時愣住,裡面那少年笑著問他:&ldo;出來了,怎麼了?&rdo;
一眨眼六十多年都過去了,一想起來那清澈的聲音卻彷彿還在耳邊,人生有幸逢一知己,老來白頭想起來都還是歡喜的。
賀陵望著那靈柩默然不語,忽然有人扶住他,他看向身穿孝服的謝珩,回過神來低聲問道:&ldo;你的父親還沒有回來嗎?&rdo;
&ldo;大雪封了路,過兩日才能到。&rdo;
賀陵重新看向那堂前掛著的輓聯與靈幡,&ldo;便是這身後再極盡哀榮,也是瞧不見了。&rdo;他走上前去,拈過了香,對著那靈柩拜了三拜,便算作是與這多年的好友作了別,又嘆道:&ldo;人生七十古來稀,算來平生也沒多少餘日,想必重逢亦不會遙遠了。&rdo;
李稚在一旁聽了這句心中顫了下,下意識伸手去扶賀陵。
在弔唁完離開謝府之前,李稚看向靈堂中的謝珩,謝珩穿著生麻孝服側身而立,幾位前來弔唁的國公圍在他身邊,他一雙眼睛始終平靜地望著那副棺柩,外堂有皇章觀的道士在伏章申表、朝叩三清,隱約有莊嚴肅穆的低誦聲傳來,李稚看得心中難受,但這種場合他也不能說什麼,最終還是轉身陪著賀陵默默離開了。
賀陵回家的路上,大約是覺得心中寂寞,他同李稚說了說謝晁,但沒說那累世的聲名,只是聊了聊謝晁這個人。
謝晁出身高門,但和年少時期性情暴烈的賀陵不一樣,他是個溫柔和煦的人,臉上常常帶笑,他文章寫得很好,但沒留下太多篇章,一輩子為了梁朝鞠躬盡瘁,四十多歲時他患上頭風症,後來病情加重不能夠走路,便辭官隱居在鄴河。
謝晁曾經說過一句話,謝家滿門珠玉,卻唯獨沒有棟樑之材,直到謝珩的降生,謝晁對長子謝照的感情一般,但對這個長孫卻意外地疼愛有加。謝珩自幼喪母,謝晁便把他帶在身邊悉心教養,謝珩直到十三歲才回到盛京,他和父親的感情淡薄,但和祖父的感情很深。後來謝晁病情加重,兒子孫子一個也認不出來了,卻唯獨記得道吟。
這十年間,謝晁病得糊塗,偶爾有一兩刻清醒,他告訴子孫自己哪裡也不去,今生便終老鄴河名山好水間。賀陵前些年收著他的書信,那時謝晁早已經病得寫不了字,展信裡面是一枝剛冒新芽的夾竹桃,眾人都看不懂,以為謝晁又犯糊塗了,只有賀陵撫信悵然良久,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謝晁是在懷念少時與朋友同遊的光陰,那些一日看遍長安花的快樂,終究是不再了。
賀陵絮絮叨叨地說到最後,嘆了口氣道:&ldo;也怪不得他獨喜歡謝珩,謝家這麼多子弟中,唯有謝